《廿二》煙花三月下洋舟
 
這個危險的年頭,如果熬得住,煞得過去。柳暗花明,又忽然別有境界,人漸漸成熟,覺得人總不是十全十美的。除了壞處,也發覺許多好處,因為成熟了,大家都改變,這種變,好的居多,婚姻又漸漸穩定起來,再熬幾個年頭,大家心平氣和,又經過多年情感的培養,漸漸有老伴的味道,於是,感情的船,像駛進了避風港,普通的波瀾,已無足使感情翻浪了,終能相偕到老。
然而,勞妻無法過這一關!法國人羅曼蒂克教她著迷!
滿地可的氣溫比多倫多平均低了五度。三月杪,正是初春,雪融冰解,一夜之間,嫩綠鋪滿了草原。
開蓬的小跑車,在三月裡就敞開了。是經理表示他的身體強健吧!勞妻終於坐在他的車座上。
星期五下班,難得做了一宗大買賣,大家心情開朗,又是初春,跟他吃個晚飯,夜一點回家不打緊。這還是第一次,藉口隨便開一個,支應過去是沒有問題的。何況經理約了幾次,每次總是拒絕,人情上也似乎過不去。這是表面的理由,真正的,她也實在有點迷迷似的,搞不清楚自己喜歡,還是找點刺激。
跑車停在一座豪華大酒店門前,她大方地跟他走入大餐廳。餐廳的佈置是很有情調,燭光點點。他們對坐著。馬天尼加一點檸檬皮酸,香香的,辣辣的,是酒精的刺激吧。她看到他的瞳孔激射出一點點火花,她有點迷惑。這種目光妙得很,像會說話似的,她似乎聽到他無盡的傾訴。柔得令人怪舒服。她終於輕輕一笑。他也笑了。一切在寧靜中交感著。
她從來沒有得到過這種傾訴,這種柔的舒服。
「以前是白話的了,失去的年華已失去,未失去的不再浪費吧!」
她搞不清楚是他說的,還是自己想的。反正音樂輕輕的響著,她是伏在他的胸脯滑向舞池。他的心在跳,她的呼吸有點促。慢慢的旋轉,真有點迷糊,緊緊的擁抱,誰知道那時開始,四片充血的唇已接在一起。
莫問野迷津道是怎樣一回事。到洋舟誤入中國人管轄的河道時,已經是雞鳴早看天的時分了。
勞妻一夜不歸,當然愁煞丈夫,到她回來的時候,已非當年的她,她直言不諱過去的一夜,她要離婚。兒子嘛,她每週來看他一次。
她收拾她的衣服雜物,提出大門的時候,早有人停了車等侯她,是她的經理。勞君知道甚麼一回事。他沒有留她,她走了。勞君數日後接到她的代表律師的信,附有分居協議書。他毫無考慮簽了。但他是傷心的,他的心也破碎了,豈止他的家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