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五十三》小提琴家陳宏滬
 
中國人學小提琴而有成就的不多,有成就而能參加歐洲第一流樂隊的更少。參加了而又能當第一小提琴手,到現在為止,陳宏滬是第一人。
陳君於去年移民來加,住在多倫多市達士街三十三號,以教琴為職業,華僑青年從遊者眾,桃李滿門,異域春風化雨,彌足珍之。
陳君有藝術家的風範,不拘小節,對人和藹,對學生循循善誘,很少疾言厲色;他的學生,從幼童到中年都有,有教無類,因人而施。學生們對陳老師是敬服的。
陳君第一次在僑社表演,是去年文復會五週年慶祝晚會。他的表演,使全場聽眾,屏息欣賞,他指法的熟練,精神的貫注,並且連自己的全部感情投入。絃上發出的,像他心靈的呼聲。到最後一個音符跳出,消失於虛渺中,聽眾才清醒過來。我聽陳君奏一曲,才深深體會到白居易的琵琶行:「....... 弦弦掩抑聲聲思,似訴平生不得志。低眉信手續續彈,說盡心中無限事。輕攏慢撚抹復挑,初為霓裳後六么。大弦嘈嘈如急雨,小弦切切如私語。嘈嘈切切錯雜彈,大珠小珠落玉盤。間關鶯語花底滑,幽咽泉流水下灘。水泉冷澀弦凝絕,凝絕不通聲暫歇。別有幽愁暗恨生,此時無聲勝有聲。銀瓶乍破水漿迸,鐵騎突出刀槍鳴。曲終收撥當心畫,四弦一聲如裂帛......。」
陳君的造詣,絕不下於琵琶行的麗人,而我的禿筆,輸於江州司馬太多了。我實在是無法形容他的聲響。不過。我的感受,倒還像「座中泣下誰最多」的他吧。
他的小提琴固然造詣不凡,他的鋼琴也精絕。當他打開家中那個碩大的古琴,手指從琴鍵滑過,那種清越的琴聲,跳出了生命的旋律,或者毀滅。我,會和它起舞,或者毀滅。有我,或者無我。
他,像個藝術的幽靈,附於小提琴的聲響上,使人陶醉,迷失了自己。音樂的感人處,陳君的小提琴會告訴你,音樂是他的生命,像筆是我的生命一樣。
陳君的造詣是無須捧場的,不過,我對藝術是有一份癡。因為我缺少這些,而這些,是不能缺少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