NEW: 新作:《如何寫出好文章》(專著)、《情歸》(小說)、《中華民國能沖出百年宿命?》(專著)

中、西作家與作品表現的同異 11/3/2019 6:20:49 PM

《詩論與詩人》補遺(許之遠) 7/5/2019 4:51:15 AM

第九章:自學可成詩人 3/14/2019 11:49:10 PM

附錄2:陳新雄近體詩格律 3/14/2019 11:41:00 PM

附錄1:詩學的基本常識 3/14/2019 11:32:13 PM

第十章:詩的高妙與評詩 3/14/2019 11:27:42 PM

第八章:古今詩人的評析 3/14/2019 11:22:15 PM

前言

 

這二十年來,我一直寫兩岸三地的時事評論專欄;其中與臺灣相關的較多,我還實際參加過臺灣立法院的立法工作,任滿又成為派駐港澳主管僑務的駐外人員。對臺灣朝野的互動、內外的政策、政府的運作、人事的關係;都有一定程度的熟悉。臺灣這百年,每五十年一大變:日本統治了五十年,不多也不少就回歸中國;一九五零年,中國國民黨(以下簡稱國民黨)政府播遷來臺,蔣公復行視事。到二零零零年就〈變天〉,國民黨在總統直選下失去政權;這是國民黨奠都南京以後從未有過的事,即使大陸失敗,國民黨還是帶着中央政府遷移,最後到了臺灣。恰好又是五十年,不多也不少。民進黨結束了國民黨對臺灣的統治,所以有人以〈變天〉視之。的確,孫中山領導的國民黨,其黨人艱苦卓絕的奮鬥、争死就義的犧牲;從一八九四年(甲午)建黨,至一九一一年(辛亥)才推翻滿清專制王朝;創建了中華民國。國民黨與民國、民族的關係就可想而知。國民黨立黨一百週年(一九九四),李豋輝不但是中華民國第八任總統,並且是國民黨的黨主席。他的‘外來政權論’、‘兩國論’、‘中華民國在臺灣’、‘臺灣人’都已出爐,臺獨言行已露。國民黨過去即使播遷來臺,在兩蔣時代,還能影響大陸乃至民族;自李以上的宣示,百歲黨齡的國民黨,已自外於大陸國土與中華民族;雖然名稱還冠上中國兩字。這種思慮,使我聯想到:百年的中華民國,會不會又走上國民黨的不歸路?這個思慮,促使我對中華民國在臺灣前途的研究。

中國人講「百年人生」,和西元紀曆的一個世紀;原是個相等的歲月。無論個人或群體,都是個適切、可作定論的段落。少了以過短難作正常的論斷;多了又覺得過長,難免龐雜過多反而模糊焦點的論斷。辛亥革命成功、中華民國肇造到今年(二零一一)適一百周年,也應該有一個論斷。檢討也可,或藉檢討作繼往開來的策劃;都深具意義。

「百年人生」有相同的宿命和相異的歸宿。不論英雄豪傑、販夫走卒都歸於黃土;這就是共同的宿命。但有更多的人,其才智、器識,不稍遜於當代英雄甚或過之;惟終生坎坷;像伏櫪老驥,遇不上賞識的伯樂,空負一身駿骨。可知人也可、馬也罷,要成英雄、名馬,本身的條件固然重要,但際遇亦同等重要。不惟如此,身處的環境又何嘗不重要呢?如果是個小環境、小局面,馬只須十、百里之行,何須負重致遠的千里馬!人浮於事的社會,局面又無法打開,縱是才識俱備之士,求一席使妻兒溫飽已不易,經歲月的銷磨;由青壯而及老,都困於生活的掙扎上,以致坎坷終身:又何嘗不是宿命!可知人困於際遇與環境,也等同定數安排的宿命。相異的際遇與環境,才能出現不同的結局、相異的歸宿。曾國藩說:「不信命,信運氣。」看似迷信,其實是不甘於宿命、反抗宿命的。

中華民國在大陸的年代,北踞帝俄,東鄰日本;還有列強劃定的勢力範圍、前朝承諾的不平等條約、領事裁判權、殖民地、租界;連關稅都不能自主。中華民族曾經是個宗主大國,擁有多個藩屬;我們還不屑把他們變成殖民地。但當時的中國,想做一個宗主國的殖民地猶不可得;是孫中山先生所說的淪為「次殖民地」,任由多個列強的宰割,而得不到一個獨佔利益的宗主國保護。但直接能侵入我國土的,還是帝俄、帝日;自從兩國在中國東北的利益衝突,爆發了「日俄戰爭」;竟在中國的國土,等於兩個強盗入屋打劫,就在屋內打起來,屋主見財物損失而無力保護,所有屋外的旁觀者只在嘲笑,沒有一個主持正義制止,連一句同情的話都不說;見證帝國主義的橫行年代。帝俄失敗,中國東北成日本的勢力範圍。民國外有日本的侵略,內有袁世凱稱帝和以後軍閥的割據。帝俄被列寧領導的共產黨推翻;列寧以馬克思學說為施政指導原則。對內提出消除資本主義的剝削制度;對外號召被壓迫的國家、民族團結起來反對帝國主義的侵略。在中國長期飽受帝國主義侵略凌辱之際,在俄國革命成功成立的蘇維埃聯邦共和國,帶給中國人民許多憧憬;有部分覺醒的知識分子投入效法蘇聯共產黨,發起組織了中國共產黨(以下簡稱中共);從事宣傳馬克思學說、壯大組織和奪取政權。這是中華民國成立以後不久,又一次嚴重的挑戰局面。

國民黨在孫中山先生領導下創建中華民國,直到他的逝世;中國還在軍閥的割據之下。國民黨的勢力出不了廣東、廣西兩省;要到民國十六(一九二七)年掃除軍閥,東北的張學良易幟歸順中央而勉強算做統一。然而,一個繼承軍閥的思維、權力與地盤的張學良集團,其實際的影響力,遠遠不如一個成立不久的中國共產黨。

小我的個人擴大而論大我的國家民族,際遇和環境同樣重要。

波蘭夾於德、俄之間;就有身不由己夾在兩強地理的定位上,動彈不得。波蘭人很優秀:西諺有:「波蘭人什麼好品德都有,但所有悲慘的事都發生」;這不是歷史宿命嗎?中華民國據有大陸的時代,北有帝俄,東有日本,立國的根基未穩;外有列強入侵,特別是北俄、東日的蠶食鯨吞,內有軍閥的割據和中共的崛起;戰後以民凋兵疲之際,又當共產主義浪潮澎湃的年代。中華民國只繼承滿清民窮財盡的潰敗的社會,既無法阻擋日本的侵略,只可以血肉作長城;自「九一八」事變至抗戰慘勝,政府的精銳全數投入戰場,犧牲慘重。因此亦無法阻擋中國共產黨在抗日戰爭期中的擴張、戰後的進攻。又當世界共產主義運動的風潮,中共終於在大陸建立新政權。西方列強尚不能阻止東歐的赤化;而要歸罪於根基未穩、外患內亂不斷的國民黨政府,不能抵擋這個風潮,當難言是平情之論?中央政府退到台灣來,台灣是個四面環海的孤島,環境算是一個困局,幅員總面積三萬六千平方公里,只有大陸三百分之一;人口以今天來算,是二千三百萬對十三億,只是大陸五十六分之一弱,天然資源蘊藏更遠不如大陸,這種抗衡的勢態,時間對台灣是不利的。

台灣的歷史軌跡,也說明了一些端倪:台灣當然不是荷蘭人發現的,早在明朝的顏思齊、鄭芝龍做海盜的時候(一六二○至一六二七年),就以台灣為基地了;顏思齊死了以後,鄭芝龍接了首領的地位,明朝內經流寇的洗劫,外有北患的滿清入侵,對沿海的海盜的騷擾無力剿滅,只有招撫。盜首的鄭芝龍經招撫而變為鎮治福建沿海的一方之寄的官員,其後福建大旱,鄭芝龍還大徙飢民配以耕牛、稻米種籽到台灣去開墾,他坐地分肥,徵收錢糧而成大富。到明天啟四年(一六二四年),荷蘭人才據台南安平、赤嵌兩城,只是鄭芝龍已身為大富貴官員,以荷蘭人佔地小,沒有影響他的收入,也就各任其便,視而不見。清兵入關,鄭芝龍貪圖富貴,又在順治三年(一六四六年)受清的招撫而降清了,其子鄭成功憤其投降異族,舉兵反清,並入台驅逐荷蘭人,建立台灣成為反清的基地(順治十九年,公元一六六二年);其間經歷了二十二年(一六四六至一六六二年),是台灣全島為漢人開發統治之始。到康熙二十二年(一六八三年),施琅平定台灣,前後經歷二十一年(一六六二至一六八三年)。兩者相比較,歷史的紀錄很接近,是二十一年到二十二年之間。

從中華民國中央政府遷台(一九四九年),經兩蔣統治至蔣經國逝世(一九八八年),期間經歷(一九四九至一九八八年)三十九年;但從蔣總統在臺復行視事(一九五零)算起,兩蔣治臺共三十八年;和中華民國撤出大陸(民國三十八年),在大陸的年期與立國精神是相同的。明顯超過鄭成功治台二十一年,而且兩蔣時代之對抗大陸,立國精神還是「漢贼不兩立」,不論誰漢誰賊都是中國人,而且尚以「復興中華文化為職志」,並不排斥大陸人民,只是對抗大陸的制度,亦明顯与明鄭不同,不符合歷史軌跡;是繼承民國在大陸統治的餘緒。而民進黨的台獨,以拒絕外來政權和不認同中國人作為獨立主要訴求。認為日本佔領臺灣,便脫離中華民族主體,今天是一個新興的民族對抗大陸的另一個民族,和明鄭對抗大陸的滿清朝廷是一樣的道理。依歷史軌跡,李登輝繼蔣經國之後主政,但其初以上任不久,臺獨言行未露,經兩年之後,自一九九○年開始,李成為國民黨主席、總統候選人,當選以後,其政治地位穩定下來;他的台獨言行也開始了,配合具體實施,逐步推行。如以此為起點,又經其扶植的民進黨繼起,則二十一年之後,適值中華民國一百年(二○一一) 若能與大陸重歸統一,就符合明鄭的歷史軌跡。然而,其間出現政黨再輪替,二○○八年,臺獨的陳水扁政府出局,馬英九領導的國民黨政府主政。然馬領導的國民黨,和兩蔣領導的國民黨的本質接近?還是與李登輝領導的國民黨接近?抑是他獨創一格?而這創新的國民黨,在這眼前的關鍵時會,能不能開脫歴史的覆轍、衝出歷史的困局?本書舉證歴史、結合現狀,就是要探討出這問題的結論。

朝代的興衰,有歷史軌跡可尋;一兩年甚至三五年,都不足以短期來否定其依歷史軌跡的進程。二○一二年,台灣又再逢政黨主政的總統大選而決定。如果民進黨重新執政,還是以該黨原有的:以敵國態勢對付大陸和主導台灣,幾可以確定進入明鄭的歷史覆徹,實現歷史的宿命。如果是國民黨繼續主政,要看她能否擺脫歷史的覆轍和困局,佈展一個創造歷史的契機。

在執筆為文的今日,如果我們覆核馬英九領導的國民黨政府的施政大方向,有幾點脫離李登輝、陳水扁既定的「國策」:一、宣告「不獨」;二、承認「九二共識」的「一中各表」,雖然在「一中」就是中華民國,比起陳水扁的「沒有共識的共識」徹底否定「一中」來得明確;三、外交休兵和僑社融洽,也與「烽火外交」的對峙鬥爭明顯不同;四、「三通」已逐步實施,雖然還沒有全面進行。五、經濟層面如ECFA (Economic Cooperation Framework Agreement 海峽兩岸經濟合作架構協議)也簽訂了。但馬仍然無法完全擺脫李、陳的「不統」。這個宣示,只能說馬以民意現狀贊成近期統一最高不到三成,為此民意基礎上而遷就事實的操作,只是「九二共識」的現階段的灰色地帶。其實,馬的「不統」和「九二共識」並未自相矛盾,所以我們只認為是遷就現階段民意的操作。到大陸實行民主政治,馬的「不統」也就相應不存在。所以,歷史覆轍也可,歷史困局也可,都是基於主體和客體不變的情勢下發展而立論。然而今天在資訊快速的年代,主客都無法確保本身的不變,不管是自動還是被動;或彼此在互動中的交互影響而兌變。只要變動,就不一定還是原來的形勢,也就不一定形勢比人強了。

要證明主、客形勢的變動,轉變比過去快速得多;而且以後更快。一九七六年自毛澤東逝世,大陸漸趨穩定,逐漸脫離一窮二白的困境;而臺灣的經濟起飛已完成,邁向開發中國家;漸漸成為亞洲「四小龍」之首。這些時期,大陸相對動亂,外匯零存底。這是一個深刻的教訓。可惜這時蔣經國已先一年逝世;李登輝繼位,是台灣「錢淹腳目」的時候,是法國的xo拔蘭地和瑞士勞力士為台灣客掃貨而供不應求的年代。李登輝的台獨意識漸露,以致政爭不斷,那會握機造勢打破困局!大陸經過動亂、也經歷蘇聯解體,終於否極泰來,鄧小平徹底了解:沒有一個安定的環境,經濟無從發展;也積取了一些市場經驗,加速開放,從此全力推動經貿發展,十年之後,兩岸此消彼長,到二○○○年新世紀開局,大陸又得到香港的回歸,成為新興的「四金磚」(Bric依國家第一個字母:巴西、俄羅斯、印度、中國)之首;而台灣已為「四小龍」之末了!人民幣對美元升值,台幣貶值可知。尤不幸者,台獨的民進黨取代了國民黨的執政,陳水扁八年政爭更烈,經濟空轉。到馬英九為國民黨重奪政權時,大陸的外匯存底已超越日本,成為超霸的美國最大債權人、世界工廠了!而台灣風光不再。二十年的變化,特別後期十年的速度,教人瞠目結舌,包括在世界金融海嘯以後,中國崛起對世局演變的地位;又有誰想到?一九九五年,我辭去公職,有一次到台北探望前院長郝柏村;他是個民族主義者,當陳水扁在立法院翻他的桌子(任國防部長) 用文書扔他(任行政院長) 時,我都是現場目擊者。那一次探望聊起國是,他慨嘆兩岸的競爭中,台灣(李主政年代) 常以軍備、外交為主軸,是昧於以己之短擊人之長;就是不用制度、文化等,以己之長去競賽,致常處於下風,是十分不智之舉。李去陳繼,陳水扁還是師李的作風,以致困局日蹙。

經歷李登輝十二年、陳水扁八年共二十年主導台灣政局,經驗告訴我們所付出的代價:兩岸緊繃的對立、臺灣政經的空轉;是條走不出的死胡同。把臺灣困在死局之中,百年困局與明鄭無異;這就是歷史的覆轍、第一個推論,也是一個結論。

另一個推論,就是台灣突破困局。不論是自我突破,還是客觀形勢的轉變,因而因勢利導得以突破。如果是自我突破,台灣必須出現一個高瞻遠矚的政治家;能在強弱懸殊的對比中,轉變主體的弱勢為優勢。那是具旋乾轉坤的智慧和運氣。如果是客觀或客體的形勢的轉變,台灣也須出現一個能握機造勢的領導人,因勢利導劣勢轉向優勢。這是不論什麼時代,群體都需要有領袖魅力、作風的領航人(leadership) ,去開創局面或轉變困局。

蔣老先生退守台灣,念茲在茲求台灣打破困局。他帶著副參謀總長余伯泉坐鎮澎湖佈置進攻,然事洩於美國,美以一九五四年訂立的「中() 美共同防禦條約」為理由,阻擋了國軍向大陸進攻。蔣老先生終身無法再北伐,也終身對美怨恨。蔣經國著的《我的父親》,內記蔣老先生的日記曾有這樣的記載:‘世世子孫,須記得美國的背信絕義。’他死後停厝慈湖而不下葬,就是希望子孫、黨人,在光復大陸後才奉安南京。他是效法孫中山先生停厝北平的碧雲寺,到北伐成功後奉安南京紫金山(即今之中山陵) 。蔣經國也深知台灣的困局,終身只能以「不接觸」而待大陸政局的演變,可惜終身未遇。也只可同樣停厝而不下葬。人生遺憾,孰過於此。由是觀之,兩蔣終身是個民族主義者,效忠民國,至死不渝。

中國國民黨與今天之中國共產黨,其名稱與組黨目的應是一致的,其前途都在「中國」兩字。中共幾經波折,又回歸民族主義,才有今日之發展。中國國民黨自始就以民族主義為號召,終於創建民國。其初以政治需耍,推翻異族、入主中國的滿族;當時民族主義是指漢民族。滿清推翻以後,孫總理便提倡五族共和,等於國家是大家的,平等參政,民族主義的內涵已包括中國疆界所有民族──中華民族了。馬英九首次當選中國國民黨主席時,曾一度提及黨名的態度,會在大選後考慮,後亦澄清不會。可知今日執政之中國國民黨,或明日(如二○一二年再獲執政) 之中國國民黨,也不論是否馬英九主政,中國國民黨的前途,還是寄託在「中國」兩字。

李登輝主政期間,曾多次將中華民國自我矮化。其中提出「兩國論」:與對岸中華人民共和國的關係是「國與國」的關係,曾內外遭到強烈的反對,迫得自圓其說是:「國與國的特殊關係」;當然這是玩弄文字的遊戲,其實什麼關係,還是「國與國」。另一次自我矮化是:「大陸是個政治實體政權」。我們不能不承認這是一個現狀;但出於中華民國總統之口;等於宣告。也就是宣告放棄中華民國在固有疆界的法統地位。緣滿清王朝的覆亡,曾下詔書遜位,就是承認中華民國,是繼承朝代(特別是有清一代) 的法統地位,是合法的轉移政權的。蔣老先生撤守大陸,即使以後退出聯合國,從未自我矮化為地方政權,尚以民國為正統而定位。至於民國在固有疆界來說,大陸為主體之幅員地位,那已是常識的了,李登輝宣告這個主體為政治實體政權,就是承認大陸政權的法統地位、合法地位,還不是自我矮化為地方政權嗎?如果不是因為嚴守法統地位,蔣老先生何必拒與大陸代表同坐在聯合國席位上?當時美國與各國達成協議,台灣可保留聯合國議席,法總統戴高樂尚有特使來勸蔣接受,都被他拒絕了。可知蔣的內心世界裏,中國就只有一個。

中國史家有其獨特的歷史觀。歷朝修史,是在前朝國祚全面斷絕以後才做。如「遷史」、「資治通鑑」都是修前朝史;又如明修「元史」,清修「明史」;必需這個朝代過去,塵埃落定,像人一樣,死亡以後可以蓋棺論定,然後修史,記其史實,評其得失,以證興衰之所由,可為後世殷鑑。所以有謂「以史為鑑,可以知興衰」。明修元史,為洪武二年以後的事;至於明史,由崇禎殉國後,繼之者尚有監國之王數人,明祚未斷,一直到康熙中葉,明鄭覆亡以後才修明史,以張廷玉為首。張廷玉不是滿人,乃安徽桐城人,字衡臣。明史共三百三卷,是一部立論中肯歷史書。(見拙著《諤諤集》的「修史」篇)

「辛亥革命」,清帝正式下詔宣告退位,中華民國正式成立。法理上是經前朝確認繼承法統的。可惜繼之而來的袁氏稱帝、軍閥割據、抗日戰爭和戰後的內戰相繼;以致政府無法修清史,不能不是一大失算的憾事。尤其是李登輝自我矮化,則中華民國的歷史法統地位,是否因未修清史而影響?以致淪為過渡政權?如果中國史家淪為政治的附庸,以此為認定,搞亂歷朝史家的成規、法統傳承;李登輝則有負中華民國、民族太多了;尤為中國史家之厄!

然歷史是實實在在的紀錄,中華民國在徹守大陸前不但存在過三十八年之久,而且先後東征、北伐完成全國統一、領導全面對日抗戰八年;廢除所有不平等條約、領事裁判權和光復台灣。這些史蹟,任何人都無法否認歷史的事實,不會因一時受政治影響;時間會對不切實的錯誤,有沉澱的作用;到政治勢力消退,歷史真相便會浮起來。何況民國是世界上第一個在亞洲成立的共和國;且是聯合國五個締造國之一。沒有中華民國,連聯合國的歷史都不全面。因此,全書的主論,仍以中國史家的認知,即使李登輝不當的宣告,但民國的存在,可以民國百年史中的後期史(遷台後) 來讀,以補正史之不足。

二○一○年,上海東亞研究所所長章念馳,在「中國評論」(五月號)發表專文:指兩岸進入共同發展的「歷史新時期」。他引用率團訪台的鄭必堅提出的「眼界決定境界,思路決定出路」。指出兩岸的出路,取決於我們的意識;而意識取決於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需要。因此,大陸必須面對還存在的民國。實際上,中共也沒有否定過這個事實,近年兩岸達成的各種協定,不是說明了嗎?章念馳曾接受台灣著名企業家曹興誠五次以廣告形式,論述「兩岸和平共處法」,直指大陸當局對台政策的盲點:只強調台灣自古是中國的領土。這是舊的「地權」意識,和傳統的「內戰遺留的問題」。只想向台灣人民「招安納降」;而未徵詢台灣二千三百萬人民的意願。以為「平亂」便可;這樣,台灣人民是很難接受的。

雖然目前仍無法看到二○一二年的大選結果,及以後的變局。但就目前而言,中國國民黨政府畢竟與民進黨的前政府有別。我們看到李、陳相繼主政二十年的台獨政策下的空轉,其結果可以從「四小龍」的比較看出:過去台灣是「四小龍」之首,而空轉了二十年淪為「四小龍」之末。我們已不必看這空轉中的對岸急劇的崛起;此消彼長之下,已可證明前述第一個結論是正確的。簡言之:台灣由台獨主政,中華民國百年的歷史覆轍就難以避免。

然而,大環境的變動,近年有更急速的趨勢。民族主義已藉民主政治不可阻擋的潮流而抬頭,除非順應潮流,以民族為主體建立的民族國家,其包含構成主流民族的不同種族,在民主政治體制下,定必要求更多的自主權。這種趨勢已不容忽視,也除非得到應有的要求和尊重,而且也再不能以國家為機器,做出以「民族主義」作為藉口的去壓迫少數的種族,否則動亂是不會休止的。台灣固然不適用自外於中華民族的主體,但以現實的分治和政治制度有別於大陸;台灣要求尊重行之已久的政治制度,只要她不自外於中華民族,大陸是不應拒絕的;但假政治制度之由,行托庇美、日之實的「獨立」,而使民族固有領土脫疆;中國人都會反對。而且這個還不是最重要,最重要是台灣存在的皇民思想,萬一民進黨執政因勢利導,連結日本,成為日後侵略中國的馬前卒。在我們還看不到日本過去對我民族兇狠而不生悔悟,且對我民族的兇相又日露的今天,我們能不觸目驚心嗎?這是我們反對台獨義無反顧之理。今日「釣魚臺」列島爭議與行動升級。美、日軍演,和美國防部長公開宣稱美、日聯防條約包括「釣魚臺」列島的時候;我們不能不為民族憂!因此,我們對實質已回歸民族主義而尚執政的中國共產黨。即使其仍舊沿用舊的黨名、黨徽,還是值得期待她能撥亂反正,為中華民族的復興,創造條件。首先與台灣反對台獨的仁人志士結合,特別是目前的執政黨、深具民族主義的中國國民黨,存異求同,就能打破美、日連結台獨的圍堵困局;亦唯有這樣,中華民族才能穿越兩岸的鴻溝,假以時日,兩岸就能重新建構一個自由民主的新中國。也只有這樣,這兩個都以「中國」民族的復興為奮鬥目標而建立的中國國民黨與中國共產黨,才能實現彼此建黨的終極目標。中國國民黨既能衝出百年宿命、中國共產黨亦就真正回歸民族主義,而今經濟開放改革經過一段年日,黨內有發出政改的呼籲;如果這是邁向民主政治的訉息;未來國、共兩黨就有達成兩黨良性的自由競爭的希望。一舉而把中國自由民主政制實現;結束兩黨仇視的宿怨。達到雙贏願景的實現;也是中華民族真正復興的契機。這是第二個結論:中華民國能衝出百年宿命。如果中國共產黨,在她還擁有中國大陸固有疆土和管治國家機制的時候;為了中華民族可大可久、放棄一黨獨大之私;以天下為公的襟袍,大步從經濟改革開放走上政治和建制的改革;不但為黨解除民怨、穩定政權;進而得到人民的擁戴;還重新得到歴史應有的定位;也許會成為‘為生民立命、為天下開太平’的偉大政黨。在中華民族的歷史長河中必然記下這一筆。

大陸經濟「崛起」,西方列強和東鄰的日本正以異樣的眼光、詫異的表情在注視著。「金融海嘯」發生以後,中國起了帶動世界經濟復甦的作用。也驚醒了「超霸」的美國,要維持她繼續主宰國際的強勢,不甘當「老二」,自然對中國的崛起予以有力的打壓。執筆至此,美國一連串圍堵中國的行動已次第啟動;而歐洲的財政危機,各國都寄望中國援手,何嘗不是中國的轉機;‘運用之妙,存乎一心。’在這關鍵的時會,台灣如有所為,這是一個難得的機遇,兩蔣時代都沒有發生過的。馬英九身為台灣的領導人,如能高瞻遠矚,因勢利導,就能打破百年困局。這是中華民國一百週年的最後的一年;能不能打破百年困局?就看這一兩年了。作者多年對兩岸的研究,結合現狀,提出主要的前瞻性的論述;才是本書的主旨,呈獻於關心中華民族的前途、兩岸雙贏、民族復興的同胞。

本書對台灣的前史,作概括性的歷史陳述,又從歸入中國版圖後和日治時代的結束,作分期的握要的論證;證明臺灣是歷史中國的一部分。而主要的落點還是民國中央政府治台的六十年,期間的演變,歸結到能否衝出百年困局、開脫歷史覆轍這個命題上。更重要的,作者以歷史事件結合現狀,於此兩岸頻密交往、達成多項協議、實施兩岸自由行的今天;又在〈金融海嘯〉以後,美國國力的衰退,國家信貸降級;而美國次第聯結日本、韓國及南亞諸國,重新啟動圍堵中國、軍演黄海、南海的時候;這關鍵的時刻,個人以民族為念,提出見解和建議,希有助兩岸都能走出困局、打破宿命;達致國家民族未來的和平統一、復興和壯大。作者排除黨私立場,以民族大義;結合史料、史識、史德,將判斷誤差率縮小到極限;提出建議與所望,而有待歷史的見證。


2013年 許之遠 版權所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