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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四回:王裕佳努力創奇蹟 唐人街平權又頤康

 

看官,只要你是八十年代到多倫多定居,沒有患上自我封閉症,或多或少,總知道王裕佳這一號人物。如果你還參加華人社會活動,不可能不知道他。在開始的時候,你也許不同意他的論點,甚至不喜歡他;但是,時間久了,你對他必然改觀,不期然自我調整自己,慢慢接受他,而且像倒啖甘蔗,漸入佳境,進而喜歡他。這種轉變,可像是一項奇蹟。王裕佳本身就有許多奇蹟的體驗,終於造就他的傳奇人生。

本傳用正面來寫唐人街,本「發潛德於幽光」的態度;其中有一個很重要的個人認定:唐人街這個族群,由於歷史的包袱太重;裡面包括國內的政治生態,長期以來,都陷入黨同伐異,影響到海外來;此外還有新、舊僑民的畛域;近十年來的省籍情結的挑撥;都使一個本已分裂的唐人街,更加支離破碎。而當地參加政黨活動的人士,沒有正視族群的意識,對政黨的理念遠超過族群的意識。我時常告誡一些華人參政者,華人的弱勢,是我們在議會的聲音不大甚至沒有,是華人族群居於英、法裔之後仍淪為弱勢族群的主因。因此,多說一點爭取族群的利益,少攻擊異黨而同族裔的候選人,尤其是不同選區更無此必要。到我們族群有足夠的聲音才談政黨政策吧!我也不是不講忠奸、好壞的人,但現在還不是時候;我也會像吳趼人,寫一本《四十年目睹唐人街怪現狀》。只有等候唐人街族群團結,少有紛爭、分裂的機緣了。

我到目前執筆這一刻,還不認識王裕佳,沒有個人情感的因素。像本傳許多人物,我都不認識,資料靠平時搜集和向不同的管道徵收、整理和分析而補充的。有一次,我在唐人街見到「福建同鄉會」理事長王金寶,向他打個招呼,敬佩他對「福建同鄉會」一出手就捐了四萬元,這樣一個克勤克儉的白手興家的小商人,做了大商家做不到的事。他問我是誰?我告訴了他。他看到我穿的是「牛記笠記」(吊兒郎當的服飾;粵諺)的服飾,從上到下打量一下而愣住。我只可說:「我不像他嗎?」王裕佳也是一樣,我認識他,他也許不認識我。但對王裕佳來說,他的事功和他個人的經歷,我真知道不少;看官,讓我慢慢道來,總可質之王裕佳吧!對他個人資料的徵集,我是怎樣認真的鉅細無遺。

香港北角有一條小街,名叫「春秧街」;在我來說,是滿熟悉的。我有三年在北角一個做鞋的工廠,當過三年學徒。收工的時候逛過多少次,也數不清了。那條小街,五十年代很髒亂,街邊擺滿攤販,樓房破舊不堪。即使六十年代初期,香港的經濟還沒有「起飛」,雖然稍為改善一些,也還算髒亂的小街。王裕佳就在春秧街出生和長大的。香港人口密集,填海工程和大量興建公屋尚未進行,有普遍的「一家八口一張床」。王裕佳一家十多人,也擠在一間300餘尺的房間裡。

一個人的成就,必然要講一點時勢;還要講一點運氣。越經世故的人越清楚地相信。「初生之犢不畏虎」,憑的是一往無前的勇氣,不是沒有成功的事例。但經歷人生的挫折,回首前塵,許多不該發生的事發生了,想不到的意外事影響到原來的進程,極可能改變了一生的前途;只可歸諸運氣。有的事本來沒有成功的希望,但他能預先看到理所必至、勢所必趨的。如果他能把握時勢,開創一個大局面;這些人當然就是英雄豪傑。能把握時勢,就能領導潮流;便成大人物。能有運氣,小焉者也可以不愁衣食,大焉者便可以鶴立雞群,甚至昂首天外,青雲有路。我們看到社會有許多不幸的人,並不是沒有聰明、智慧,只是因為沒有運氣,而竟淪喪於此,我們就應有慈悲的心,矜憐這些不幸的人。對於一切平庸的眾生;我們同樣的重視他們的存在價值。要知道生命是同等的。自己有的幸運,是老天厚我,所以要特別惜福,多做點回饋社會的責任。就是還報時勢、報還運氣的所賜。春秧街出生的王裕佳,他不但承認運氣;還認為是奇蹟。兄弟姊妹六人,靠父親當開鎖、裝鎖的技工收入,還得靠母親賣菜幫助家計。有錢的人做長子最好,窮家庭做長子最感壓力;王裕佳就是窮家庭的長子,從小便幫媽媽賣菜,拿過空碗去領過木匠工會派的白飯。現代的孩子,玩具一籮筐;「我呢?」王裕佳說:「電車輾平的汽水樽蓋,是我唯一的玩具。做醫生,那是遙遠得像另一個星球。」

王裕佳自認為是奇蹟:一、父親突然富起來,那是他接受朋友的建議:自立門戶做安裝門鎖的生意。王認為這是幸運之神來叩門;家庭經濟環境大幅一下子便改善過來。二、就在這關鍵時刻,我的學業便跟著猛進,像是開竅了;以前覺得難讀的,都變得容易。以前總是考最後的第五名,以後無論日校夜校沒有考過第二,都是第一;居然考上「皇仁書院」唸預科。第三,我交了個女朋友,她要移民到加拿大,一算時間,要十年後才當醫生,就是十年才娶得她,這太久了,她走了三個小時,我便找升學資料。終於到了加拿大升學,再到紐約學醫,就完了醫生夢。當然也是奇蹟啦!

王裕佳回到多倫多當醫生,已是七十年代中期的事了。

如果說多倫多是王裕佳的福地,揆諸他在多倫多能大展鴻圖,似乎無往而不利,這個事實,我們不能否認;但如果完全歸諸他的運氣,也並不令人信服的;王裕佳的堅毅的意志和信心算不算?我舉一個例,王裕佳和「W5」節目電視臺纏鬥了整一年。「W5」就是指控華人學生搶去白人學生在重要學系(熱門的),叫做「校園大平賣」,其中特別舉出醫學系。王裕佳組織「對抗W5行動」,當時還是個實習醫生,稍為顧慮自己的前途,絕不會對「多大」醫學系有任何不滿的表示,這就是道德的勇氣。

「W5」的「校園大平賣」,骨子裡原就是種族歧視,不幸又拿華人開刀。由於華裔青年的成績優異,入讀學校的科系不拿成績做標準,又拿甚麼?難道要拿膚色嗎?「W5」指控華人學生,就是拿膚色做標準,不是種族歧視是什麼?「W5」在「對抗W5行動」組織抗議之下,曾不正式的表示歉意。很多人就表示滿意,這已經是破天荒的事了!僑社有許多鄉愿,認為「得些好意須回首」,不可和「主流社會」翻臉,但王裕佳力指:如果不徹底平反,華人的歧視無法根除。鍥而不捨的對抗,終於引起廣大的回響,「W5」終於在1980年四月,辭退節目製作人和該節目的研究員,並向全加拿大人道歉。如果王裕佳沒有堅毅的意志行嗎?他終於贏得唐人街的尊敬和信賴,對王以後的事功的發展,建立一個深厚的基礎。多倫多就這樣成為王裕佳發展的福地。可知「半由人事半由天」,人的作為還是重要,不能專靠運氣。要消除種族歧視,人民的平等權利必須提上來,就這樣,王裕佳完成「校園大平賣」以後,將組織轉化成常設社團,專做維護華人權益的事功,就是以後的「平權會」,和再成今日的「全加華人協進會」。該會以後發展到各省市,至今有二十九個分會。王裕佳擔任首、二屆主席。

1982年,王裕佳以第一個少數族裔人士被邀擔任大多市區United Way的董事局成員。1983年,他發動大多市華人社會「百萬行」,領導華人參加福利金籌措事業,得到唐人街熱烈的回應,正式確定王裕佳在華人社會無可取代的地位。1990-1992,王被任命為United Way大多市區董事局主席;1994年成為名譽主席。看官,這個故事,說明「加入主流」而成為主體。許多自我菲薄的華人,不知所謂說著「融入主流」的口頭禪。他搞不清楚「融入」兩字的涵意;「融合」有自我消失性,是不符合加拿大憲法的「多元文化」、「多元種族」的精神。我們不做中華文化的狂人,但切不可自我菲薄,認為中華文化不必存在,將她消失在「加文化主流」裡。我們講「加入」,既有「自己」,也成為加拿大多元文化絢燦的一筆;我們不把中華民族認定超於其他族裔,但不菲薄自甘於消失,要成為「多元種族」中同樣享有一切的權利和義務。這就是「加入」。只有「加入」,我們就是文化主體的一部分;多元種族主體的一部分。在「多元」的憲法精神裡,只有「主體」,沒有所謂「主流」。主體是結構性,主流是融(溶)化性。結構的物質單元存在,溶化的物質單元已混合轉化成為另一共性,自己的獨有性質不見了。拜托唐人街那些一知半解的人,以後少說「融入」,多說「加入」吧!這種見解,我大聲疾呼了二十年;王裕佳的成就,做了最好的銓釋。

如果有人不以為然,請問United Way是不是「主流社會」的事功?自從王裕佳成為United Way大多市的董事局主席,他主導了「華人百萬行」;而成績斐然,成為其他族裔的表率,則United Way當然也成了華人為主體的社會福利;我們是不是「主流社會」?可知主體社會也可,「主流社會」也可,只要參加,我們的華人社會就是主體社會或主流社會,不必融化的消除自己,而是保存自己而參加;既可以保存中華文化和華人社會,又可以不違背多元文化或多元種族的憲法精神,兩蒙其利;為什麼一定做洋奴?中國人不願做洋奴已經奮鬥了一百五十年,在廿一世紀的時代,在反對種族歧視的年代,不論做甚麼奴隸,都不是中華兒女所甘心的!說者可能是無知與無心之失,但一字之差,千里之謬由此而起的。

王裕佳初到安老護理院去看病,他聽到凄厲的華人長者的哭聲;看到華人長者無告的臉孔,或者向他訴說言語不通、飯食不慣,所造成的痛苦;令他決心為族群耆老頤養天年創造一個新天地;他首先結合三十多個朋友,成立「頤康基金會」,幾經波折,安省政府從百分之百的反對而認同,1994年「頤康中心」在華人聚居的士嘉堡落成。「中心」包括「護老院」和「安老柏文」。每天超過2000名老人受惠於該中心。1998年及後於2000年,政府史無前例批準715張床位給「頤康基金會」,分別在萬錦市、密西沙加市及多倫多市興建三所全新的老人護理中心,將其良好的護理服務兼及其他族裔老人。預計由王裕佳領導的四所「頤康中心」,每天將為超過10000名長者服務。這種一系列的連貫服務,已成為護理安老院最佳的模式,吸引了500個來自加國各省市和外國團體的學習參訪。

王裕佳為籌建三所新型的護理中心,三年的努力,除在加拿大籌款,還遠涉香港,目前已籌得3000萬加元,不足約數百萬,王裕佳滿有信心將達成的。

至於其他的社會公益,如過去「支援印支難民大行動」;如「加拿大紅十字會華人骨髓資料庫」的建立等;在王裕佳眾多的事功上,已屬餘事了;但仍然在當時或以後,都將產生很大的效應。而每一件功德,都不是當年還在香港春秧蹓躂的窮小孩所能想像的。

奇蹟也可;他的努力也可;王裕佳醫生還在春秋鼎盛之年,他充滿自信的笑容,已成為華人在加拿大成功的標幟;向屈辱告別的象徵。不論從那個角度看,加拿大華人都以他為榮!像張燦文醫生不幸的遭遇,也只有王醫生公開的講話能直指醫學院失當之處。

25年奮鬥的歷程,整整四分之一個世紀;奇蹟、運氣、時勢加上個人的智慧和努力,造就一個王裕佳;可知得來不易。羅馬不是一日能建成的,但可以一夕焚燬。我們就是珍惜他,才發出這樣的警勉。這一章全在論他對社會的貢獻,以其事蹟多;連命題都想了很久,無法細緻羅列,只可以意象概括。這正是:掛一漏萬嫌費事,不如妙手加光環。


2013年 許之遠 版權所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