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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三回:孟嘗好義留佳話 劉輝慈善取嘉名

 

看官,若論安省第一個華人慈善團體,當是「孟嘗會」(Mon Sheong Fundation)。英文的「Foundation」應譯為基金或基金會。「孟嘗會」以後發展成兩個主軸:一是籌創「孟嘗安老院」並管理之;二為籌創中文學校並管理之。「孟嘗會」的創辦人,是早期在唐人街執業的劉輝醫生;那是1965年十月二十日正式立案成立的。

劉輝原是國內上海醫學院畢業,以後再到滿地可McGill大學深造,當時的麥基爾大學是加第一流學府。劉醫生畢業後到本市唐人街執業,和文學海(Minton猶太裔)律師很熟落。看官,本市六十年代初期華人知識分子寥寥可數,在《醒華日報》的莫夏風和人壽燕梳的徐壽南,都是「中山大學」畢業的;還有上海「東吳大學」出身業證券的司徒佑權;他們的年紀相近,時相過從。我比他們差了一代,但算是忘年之交的朋友。大概在政府立案的事由文學海辦理。立案以後,劉輝和文學海來找我,並告訴我「孟嘗會」未來發展的方向。

劉輝取春秋時代齊相孟嘗君為會名。看官,《戰國策》所載,孟嘗君有食客三千,是個樂善好施、好養士的人,《戰國策》有一篇「馮煖客孟嘗君」,是講食客為孟嘗君到薛國收債券,將債券焚化,史家稱做「市義」。以後孟嘗君失意於齊,跑到薛避禍,薛人舉國歡迎,孟自此能安枕無憂,就是「市義」的報還。孟嘗君好義也成千古的好榜樣。

孟嘗安老院在六十年代開始籌建,當時本市華人人口和現在差遠了。規模稍大的酒樓也屈指可算,更沒有華人經營的商場。華人律師只有一個葉求鐸。因此,安老院的興建談何容易,劉輝走的路是崎嶇難行的。好在當時唐人街住宅區的房屋地段,也相對廉價,比今天市價也相差很遠;但唐人街一向比其他地段,除了一些名區,還算是較高的。因此,有過一段時間,劉輝曾考慮到其他地區興建。我向他建議,由於當時唐人街為華人聚居之地,如在其他地段,對耆老很不方便,不如由專人去找,等候機會,未必找不到相宜的。當時我公司的黃衛青太太,有地產員牌照,她熟悉唐人街所有地段,讓她專心去找。我可以為他想個籌款的辦法。當時「聯僑劇社」有一位職業水準的粵劇佬官,名叫龍軍訪,曾向我說過他在香港演過「崑劇」的《十五貫》改編的《重見天日》,是粵語古裝話劇,情節和演出的效果都很好。我就去找龍軍訪,請他粉墨登臺,乃是為華人耆老請命,是很有意義的事。但龍說:如果有適當的人做配搭,他是可以的。因為《重見天日》有一個歹角,叫做「劉阿鼠」,是全劇中兩個關鍵人物中的一個。因為劇中人的蒙冤,是這個歹角造成。正派的主角,為一個含冤的女主角平反;另一角歹角就是「劉阿鼠」,是陷害她的人。這個歹角,一定要演得狡猾、狠毒和機智,才使劇力緊湊和曲折,演得不好,全劇便像笑話,不能令人置信。我問歹角到那裡去找,如果有,我便去找他。龍軍訪說不要找了,我看你可以演。我很詫異,我沒有演過歹角,怎麼你說我可以演?他說對我有信心;他以為能體會劇中人的心態,一經了解,如果有演出經驗,便可以銓釋出來。我過去在初中時候,演過《凱旋》和《萬世師表》中的童角,談不上經驗。但龍軍訪說,除非我和他配搭,否則免談;他對我滿有信心,別的推薦他都不肯接受。在這種情況下,考慮這是「孟嘗會」第一次籌款,只可答應下來。當時「聯僑」的林仲文,也情商客串一角,加上呂寶兒(龍軍訪的侄女),全劇重要的配搭齊全。還有「聯僑」會員周洛漢、黃丁發等參加,便開始綵排,龍軍訪還兼任導演。假麥亞遜學院劇場公演兩場,全院滿座,頗獲好評,這是本市正式作第一次(粵語)舞臺話劇的首演。收入全撥作「孟嘗籌建安老院」的基金。

與此同時,黃太也覓得本市在唐人街的達士街(Darcy St.)三十六號(即今安老院的現址),屋主猶太人,以地點適中,終於成交。我將本公司應得之佣金,捐給安老院作基金,由黃太手交劉輝。目前在安老院的歷史照片上,還有這個捐獻典禮的照存。

由於第一次的演出順利,第二次演出仍由「聯僑」負責。我代為找到有舞臺導演經驗的蔡甦先生,劇目決定《火燭小心》。

《火燭小心》是頗具盛名的話劇劇目,是一齣社會諷刺時裝劇。演員有簡家驄律師、筆者、黃國俊、譚析文(女)、黃英發。角色的發揮相當平均。但有一些沒有經驗的,常使蔡甦大動肝火;其中黃英發善忘,也令人大傷腦筋,以致在演出時候,恐怕他又忘了臺詞,特由簡太專門負責對他提示,隨著他的移動,在幕後也跟著他。該劇也演了兩晚,成績也很好。是「孟嘗安老院」當時另一次哄動僑社的籌款。轉眼已過了四分之一世紀。導演蔡甦,演出者黃英發、譚析文都已作古,連買會址的黃太也返道山了;人生朝露,真是令人感嘆。

黃太原姓名司徒懿卿,是吾粵名畫家司徒喬的姊姊;廣州白鶴洞「真光女子中學」畢業,以成績優異考入南京「金陵女子大學」。她是一個強烈的愛國巾幗英雄,抗日時代,在本市許多街頭劇,如《放下你的鞭子》等,都有主導或參與演出。對僑社的義舉,常有鬚眉氣概。生一女三子,均學有專精。黃太是個重情義的人,她是第一個到我的公司任職,一直到我退出商場,有始有終,是我敬重的長者之一。晚年住入「孟嘗安老院」,已是九十開外的人了。當年她為安老院覓得院址,又誰想到她也會入住?恐怕連她自己也未想及吧!因果報還,真亦不爽。她在去年始逝世。又如先慈,以晚年糖尿失去一足,不良於行,恐偶有失誤跌倒,本已入住「頤康」,因離我們兄弟過遠,探訪不便,後又轉入「孟嘗安老院」;這都是在開始籌建時未顧計及的事。先慈享年九十有三,臨去之前,吃過早餐,才感不適,就此安祥而去。

劉輝生前盡瘁「孟嘗會」事,到新院址批准,經費亦大致有了著落,他已身心交瘁,也於年前撒手而去。但音容宛在,他那滿臉笑容,談吐幽默,卻永存親友們的記憶中;他的遺愛和孟嘗安老院、中文學校,卻仍撫慰安老院的耆老,教育下一代華裔子弟。只要這兩個機構的存在,劉輝醫生生前的努力,還會嘉惠華裔族群,這就是不朽的精神、不朽的事業。人生百年,而立這不朽的事功,亦足垂範千秋了。

孟嘗會當然不是劉醫生個人的事業,有許多人都曾付出心力和金錢;但至少沒有劉輝就沒有孟嘗會的創建,沒有他的成功典例開先河;後之來者會艱辛多一些。他為華人做了慈善事業的典範,特別對長者護理和華裔青少年中文的培育,直接做了中華文化的傳薪工作。他實現了孟子的仁者之心:「老吾老,以及人之老;幼吾幼,以及人之幼。」讓我們檢視一下,他大半生的心血所在。

看官,「孟嘗會」的兩大主軸的安老護理院和中文學校,三十多年來的發展和對唐人街的貢獻如何?我們試拿出實際的數據來說明,就可一窺全貌了。「孟嘗安老院」是加拿大第一間專為華人耆老而設的;原址本來只有65床位,樓高四層,遠遠難副華人耆老的需要;於1998年擴建完成,增多了40床位。許多耆老申請,等候多年是常有的事。由於安老院的管理完善,不但得華人耆老的信賴,政府亦多好評;因此,「孟嘗會」籌建的「長期護理中心」兩座新院亦順利批準。今年(2003)首先落成的烈治文山區(Yonge & Elgin Mills)新院,樓高四層,面積14萬平方呎,可提供192張長期護理床位。地下室提供訪客家庭套房。院內陳設頗具中式傳統,膳食中餐供應。另一座在士嘉堡(McNicoll & Kennedy);提供160張長期護理床位,亦已動工,亦將會如期完成;預估於明年底吧。

原有的安老院,先後出任院長的,依次為源賽嬋、李宏輝、陳周潔心、高湯秀嫻、鄭廣桓、梁歐陽慕賢。烈治文區新院的首任院長已確定為梁歐陽慕賢;另聘許譚玉文接任梁太之原職。

「孟嘗會」主辦的中文學校(1968年創立)的校址已增至四個;分別在士嘉堡、北約克、依陶碧谷和今年新開辦的萬錦市。分別以廣東話和國語授課,還有另行收費的數學班,學生名額已增至一千餘人。三十五年造就的人才很多。該會設委員會管理,其中擔任委員會主席、又兼校長的關炳韶先生,對校務發展和貢獻至大。關先生是「中山大學」畢業,是個資深教育家,在任主席和兼任校長的十年,是「孟嘗會」中文學校發展最迅速的年代。他在高齡始退休,不久辭世;可謂盡瘁校務。

該會中文學校委員會自關炳韶辭世後,由鄺關佩渝和徐立之兩位擔任共同主席。鄺太固然是學校資深主柱之一;而徐立之博士更是一位知名學術界人士,受聘為「香港大學」校長。關炳韶的校長職,也分由各校專職分擔。東校校長李嬋芬博士;北校趙健民先生;西校袁銘佳博士。今年(2003)人士亦有變更。東校校長繼任者鄺太;北校鄺來錦、西校吳李愛蘭和萬錦校何斯奮。中文學校師生知道徐立之受聘為香港大學校長,深以為榮,特別為他赴港履新祝賀和送行。令人感動的是,徐立之表示:他會繼續擔任共同主席、支持中文學校的發展。

該會為服務青年,於1969年成立孟嘗青年團;2002年該團分兩組:「青少年組」(15至18歲),及「青年領袖組」(19至30歲)。可知該會服務計劃週詳,令人敬佩。

目前該會為紀念創會會長劉輝的貢獻,設「劉輝醫生傑出成就獎」,頒發給兩位成績好及課外活動出色的學生;另設「關炳韶學業優異獎」頒予十位成績優異者。兩獎學金之設,意義重大矣。該會現任會長為林柏年醫生,繼往開來,眾望所寄了。這正是:卅年回首來時路,荊棘闢除開坦途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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