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四十八》亦儒亦俠的張燦文醫生
 
張燦文醫師,乃張子田先生之裔孫,執業於華埠,其門如市,病者以他醫術高明,雖等候費時,依然候診,不以為忤,有的來得晚一點,常常等至深夜。張醫生亦凡有病人,必全部診完才回家,故時時有診至零晨以後,有幾次還通宵達旦,他這種為人群服務精神,真教人敬佩。
張醫生在求學時代,好練武和舉重;有兩弟:一個執業骨科,也是醫生,另一位是教拳的教頭。唐人街有許多老華僑,都記得他在年青的時候,為餐館抱打不平,那些想白吃的洋人,碰到他算是倒霉。要是三兄弟聯手,那更精彩,一
場全武行演來,就夠那些白吃的洋人好看。少年的豪邁,和今天的文質彬彬,許多人都很難想像。有好事者問他,為甚麼現在總沒有看到他和洋人較量呢?
「現在打不出手了!」張醫生說:「學了醫生,知道身體每個部份,怕人受傷,打不出拳。現在有人打我,只有逃走,連還手的勇氣都沒有,就是怕打傷人,更不必說撩是鬥非了。」
他是個隨和的人,那一種行業,都有他的朋友;沒有一點架子,衣著隨便,談吐風趣,喜諧謔,好飲兩杯,但不及於亂。有一次,我們經過一相者之門,他們提議進去看手相。那相者見他體育恤一度,牛仔褲。開掌一看,見他手指起了厚枕,認定他是做苦力工作的人,眼有紅腺,定是捱夜之徒。問他飲不飲酒,他據實承認。這樣,相者便認定他是個借酒消愁的勞苦工人,最好的工作,也不過
當雜差云云。
我差不多忍不住,張醫生卻唯唯受教。奉上相金後,我們走出來,笑得人仰馬翻。其諧謔有如此者。
張醫生的病人很多,故其診斷經驗豐富,對病人每以好言安慰,在精神上解除他們的憂慮,亦是醫者父母心的表現。每次回到診所,便一直診完所有候診之人,達午餐、晚餐都不吃,以免病者久等,只飲咖啡和抽煙。有許多病人,知道他這種習慣的,自動買了咖啡來候診。投祧報李,張醫生每引為慰。他是煙不離口的人,許多病者反勸他少抽些,他莞爾而笑。每逢星期一、三、五晚上,當你經過比街六五O號時,看到人頭擠湧,你便知道他又熬夜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