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火花》序
 
(王 藍)
之遠是由于一段「文字緣」與我相識的。
兩年以前,僑務委員會邀請李辰冬博士、王怡之女士和我三人評閱一項「徵文比賽」--近數年來,不少文藝界朋友常有這種為愛好文藝的社會青年、學校青年、以及軍中官兵服務的機會,把他們參加各種徵文比賽的作品閱讀評審,這是一種苦差事,每篇稿子都必須仔細看過,評定名次更非反覆比較審慎行事不可,但是也有樂趣,那就是發現一兩篇優秀作品時,便會感到很大的欣慰,活像掘到金礦似地──那年我們三人承當的「徵文比賽」評審工作,起先使我們大感頭痛,因為主辦機構已經決定了:論文、散文、小說、詩歌,混在一起比賽。這頗像有人跳高、有人跑百米、有人打籃球,卻叫我們從其中選一名冠軍。 由于應徵該項徵文者限于僑生,又限於參加當年冬令營的僑生,人數並不太多,所以主辦機構認為不必再分類比賽,僅分為「大專組」、「中學組」。好,就這麼辦吧,反正無論是用什麼體裁與題材,思路、文筆、情感、結構、仍然是可以看出優劣來的。于是,我們便開始閱稿。
三人輪流分別看完,最後把各自評定的應徵者獲得的分數放在一塊平均計算,結果「大專組」的冠軍被臺灣大學香港僑生許之遠同學所得。記得那次他寫的是一篇論文--「中古西歐農奴制度與共匪人民公社的比較」。
過了很久,許之遠同學與許多位臺大同學來訪我,我們談文學、談藝術,談得很高興,很愉快。那些青年朋友們有朝氣、有理想、有抱負,跟他們在一塊兒,我覺得週身也充滿了力,充滿了熱。那年,之遠正擔任臺大海風出版社的社長,他們出版的「海風月刊」水準相當好,甚受一般作家的重視。
後來,我對之遠有了進一步的認識:他是廣東人,有廣東人那種特有的聰慧與熱情,在長年戰亂顛沛流離中長大,國家民族意識非常強烈,在臺大專攻經濟系,卻對文藝寫作有莫大的興趣。
最近之遠預備把他寫的論文、散文、小說、詩,編成一本集子出版,要我為他寫一點東西留作紀念,所以我特別把我們之間的那段「文字緣」寫出來。另外,我還有一點感想──之遠不是專攻文學的,他讀的是法學院經濟系,也許他的文章在用字修辭上,不像專門致力文學的那麼推敲琢磨,可是他那種愛國、反共、祟尚民主自由以及嫉惡如仇的精神,已透過一支非常有情感的筆表現無遺;而最難得也是最重要的,則是他不學文學,但熱愛文學--這是應該鼓勵,應該鼓舞,應該鼓吹的;如果我們的青年,不管他們學的是自然科學,學醫,學工,學商,學農,學軍事,學政冶,他們若都熱愛文學,都有藝術修養,那麼,我們的社會,我們的國家遠景一定會顯著改觀的。(我們的國運陷於苦難,其中因素之一,便是負各部門重要責任的人缺乏文藝修養……)為此,我祝福之遠以後有更好更多的作品問世,我決不盼望他成為職業寫作者,然而,我希望他永遠不要丟下筆。
五十年三月二十三日
臺北永和鎮曦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