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藝薪傳一樹春
 
-多倫多「文藝季」十週年特刊跋
去年我才知道香港筆會文友黎炳昭兄同住本市,還創辦了「多倫多文藝季」刊和和其他藝術、慈善團體;真有「眾裡尋他千百度,驀然回首,那人正在燈火闌珊處」的感覺;他也到了人生一個高的境界了。
辦雜誌談何容易!在文化界有這樣一個傳言:你想害一個人,最好的方法,鼓勵他辦一本雜誌,保證他焦頭爛額、枕食難安。這樣看來,「多倫多文藝季」卻一辦就到了十年,而且枝葉繁茂。在這個海外的文藝沙漠裡,灌溉它的園丁,從黎炳昭以次,其堅忍圖成的能耐非比尋常,蓋過了十年辛苦的不尋常,令人敬佩。
從黎兄的傳記裡,我看到一個執著於藝文的傳薪者,其孤詣於藝文者歷半個世紀,亦真可謂「衣帶漸寬終不悔,為伊消得人憔悴」的歷程;他所提及的人,差不多都是我神交或相交的朋友,為他第一次寫序的易君左,題書的陳荊鴻。算是神交的長者。我有一個閒章(羊脂白玉的古章),上刻「豈為功名始讀書」,常在我的書畫蓋上。我是透過郭英殊先生經易君左推介購下的。君左先生是清末大詩人易實甫(字哭庵)的哲嗣。著作豐富,南來香港以後,不改詩人本色。他的著作大部分都在我的書架上,他寫給左光煊兄的詩,我都抄下來:「海隅零落淚霑衣,人事滄桑一例非;夜靜月明如斗大,春深花落似苔肥,無車且莫歌彈鋏,有地差堪比立錐;八載移家凡幾度,牛池灣到馬頭圍。」他的環境大致想見。我曾為他作過傳記性的短文。陳荊鴻的詩集我曾讀過,其中最欣賞「詠英雄樹(木棉)」。文化界的老人生計大半都很辛苦,我特別備款請陳魯慎公請他寫給我。這首詩是:「此身直欲上天衝,小草人間一覽空,但覺此身猶赤子,無妨好色是英雄。尚存南國衣冠氣,想見蠻夷大長風,醉臥江湖春不管,酡顏照映晚霞紅。」此詩前段氣概不凡,可惜結尾兩句有志士暮年伏櫪之象了。胡鴻烈、鍾期榮伉儷,胡公是南來律師的首批人物,鍾期榮是我國首位女法官。創辦的樹仁書院,去年經香港政府升格為大學,是香港政府第一間承認的私立大學。胡公直呼我為「老許」。鍾校長在我服務香港期間,翩然出席招待文教界大會,教誨諸多。我曾送他們紅白梅花圖一巨幅。鍾校長前年中風,不勝繫念。這些文教界著名人物,對黎兄青年時代已賞識,真可謂獨具慧眼。
「文藝季」能找到資深的梁楓當總編輯,可以保證文字的素質了。很多作者我都很熟悉的。臺灣大學有個「海風出版社」,是港澳生組織的文藝出版社團;我當過社長,我們有四位全校聞名的美人,她們能聞名不單貌美,而且是騎馬射擊的神射手;何鳳梅、池元蓮、葉綠珊和關琴。畢業後都到外國留學,自此沒有聯絡。去年,有一位池元泰先生得臺灣「僑聯」文藝獎,我是該會的常務理事,將獎狀寄來要我轉交。我想姓「池」已不多,又是池元泰,我們在交談中問起池元蓮是否他的親屬,居然就是他的姊姊。鄭頌周先生的學養我素所欽佩,他伉儷還是我的粵劇偶像。看過他們舞臺表演的「胡不歸迫媳」,就知道他們唱做俱佳。有一次,我帶著「文藝季」到「新光」品茗,我正在埋頭讀「羔羊妙論」 ,正在忍俊不住的時候,突然有人在身後拍背,回頭一看,似曾相識,他說:我就是「羔羊」,彼此相顧大笑,他還隨手給了我一些作品,讀後令人解頤。其他眾多優秀的作者,未及一一介紹。有了他們,「文藝季」不但十年繁茂,定必日新月盛。特以一聯為賀,由「炳昭」兩字領銜。首句出處「文心雕龍」;下聯首句為梁昭明太子論文:「事出於沉思,加之以翰藻。」其句中字,除江左名士易君左、文教界之胡、鍾伉儷、陳荊鴻諸先生,其他掇入作者姓名中一字:
炳曜垂文,涼楓欣榮,楊子羔羊思舊侶,十年薪火慶鴻烈;
昭明論藝,江左遠序,麗蓮蘇泰頌全儀,陸柳容光國睦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