應運而生的醒華報
 
-為本報七十五週年紀念特刊序
近日將歷年寫的現代詩結集出版,還有兩本答應下來的專著:一、如何寫出好的文章;二、兩岸文字統合的研究;連臺北兩個報社的社論和專論都常斷稿的當兒,鄭社長以醒華報七十五週年紀念特刊的出版,要我寫點文字。這些年來,醒華報經濟情況未見改善,許多義工都是多年的好朋友,我和醒華報的淵源也非比尋常,因此每期我也會義務寫些文字,作為精神上的支持,本期亦無例外,誠恐濫竽過當,佔了不該佔的篇幅,沒有打算多寫。此外,我不寫應酬性的文字,吹捧更非個性。但鄭社長以義相責,只可又答允下來。誠知逆耳直言,必會令人不歡,也未及顧計了。
要做個歷史見証人不易,別人我不得而知,在我來說,像在法庭宣誓一樣的心情。雖然做醒華華的歷史証人不一定有法律的後果,但是說了假話,也難逃良心的審判。過去有一位父執輩鄭忠傳先生,說我讀壞書。我立即強烈的質問他,我讀的那一本是壞書,並隨口說了幾本常讀的書。他竟大笑說這些都是教人忠孝節義的書,全不合時興、潮流,不是壞書是甚麼?這種答覆真令人啼笑皆非,在末世也未嘗沒有道理。
醒華報經歷七十五週年,也許是國父手創或支持過的報紙中的碩果僅存的了。在溫哥華有一份新民國報,在舊金山也有一份少年中國晨報,與醒華報和孫先生有著同樣的歷史淵源,而以上兩報早在二十年或十年前先後停刊了,而本報獨存,也算一個異數。它在七十五年當中,我約有二份之一的年代與結不解之緣,做這二份之一年代的歷史証人,也真不容易,敢不為歷史存真?
一九六二年夏,醒華報前總編輯黃季陸(曾任教育部長)老師,以我來多倫多讀書,特別介我們到醒華報來看當時的社長張子田先生,是我第一次踏入醒華報的大門。張社長字湘培,是一位慈祥長者,總編輯是莫夏風先生,莫先生的書名和我一樣,因此很投緣。他精於詞章,文字好自不在話下。當時還有一位編輯鄒和先生,是中大校長鄒海濱先生的哲嗣。兩人的翻譯都快而準。有一次莫先生對我說,周榆瑞(當時由香港大公報投奔自由到英國)在自傳中說他可以每小時翻譯多少英文,莫先生還不僅此數。有這兩位內行人主持編務,張先生樂得無為而治。多倫多以戰後加政府頒行家庭團聚的法例,全市華裔加人驟增到四萬人,醒華報又是唯一的報紙,應是本報全盛的時期。
當時醒華報有個不定期的詩壇,供讀者投稿,其中有一位稱為「新六一居士」的老先生,以歐陽修自況,頗為自鳴得意,尤不準編者修改,他的詩作很多,又礙於人情不可不刊出,以致很多篇幅被他一人獨佔了,編輯們希望我對他的詩作做點評析,原想使他謹慎一些,沒料到此公大動肝火,強詞奪理,在報上曲辯。於是引起多次你來我往、成為多倫多少見的一場筆戰,頗為聳動。我當時也算是年少氣盛,向他挑戰比賽,由他選定裁判,即席出題比賽,如我輸了,以後封筆。至此,他才沒有再辯下去。結束了這場筆戰。由於當時我用筆名,很少人知道出自我的手筆,這是三十五年前的舊事。我也深悔年青時代的傲氣,也常以此為誡;可惜老先生謝世多時,未及向他道歉。
張社長去世以後,莫先生沒有得到接任者信賴,不久便求去,另創快報;以後又有北美日報的出版,醒華報內憂外患下入不敷支,黃衛青任社長的時候,購買新式機器,我當時是本報的董事,多次質疑出版的份量,沒有相應的配合,用如此龐大的機器究竟何用,是浪費人力和紙張而已。但當時異議者僅有少數人,無法改變決定。醒華報從此負債越來越多,終致一蹶不起,想走回頭亦不可得,因舊機器已當古董送給加博物館,成了私人的榮譽,而此機器有多少同志捐獻的血汗錢?張子田逝世後,社長經歷麥鍚舟、黃衛青、張進文、林仲文,似都不復當年之盛。而黃衛表之擴張,是醒華報從盈轉虧的關鍵,每次虧損,都向銀行貸款解決,以後賣了社址,清償了債務,才搬到現址來。總編輯從莫夏風、代總輯鄒和做了一段很短時期,由臺灣來簡許邦接任;彭冊之應為最後一任全職薪的總編輯。醒華報早期總編輯,除黃師外,尚有賴璉。
辦報其實是一門很大專業學問,外行人很難看得懂的。主事者每以時移世易為藉口,而不知「周鼎雖舊,其命維新」的道理,應賦予時代精神和使命,才能掌握時代的脈動,因應社會的潮流;醒華報既為黨報,必須了解三民主義的時代精神,不是一成不變的抱殘守闕的。臺灣實行三民主義而有今天的成就,可知三民主義沒有問題,問題出在沒有掌握它的時代精神;求新的自強不息而已。易曰:天行健,君子自強不息。有歷史性的報紙,絕對是資產而不是負債。
輿論有領導風潮,造成時勢的責任和功用,除非自甘末落。醒華報經歷過輝煌的時代,達成過時代的責任;雖然已從日報轉為月刊,但如能掌握時代的精神,了解僑社的脈動,也不難重新站立起來,焉知他日不恢復昔日的光輝?當年醒華報創刊的時候,還不是從油印開始?今天比當年條件優勝,醒華報有志之士,其可自我菲薄耶?醒華報以國父處以軍閥割據之局,身處艱危之境,乃重在海外建立輿論據點,因此,醒華報乃應運而生,此運乃應再造民國。也因此,應以捍衛民國為職志。繼續發揚革命精神;鼓吹自由、民主、法治政治;抗擊一切有礙民國生存、臺獨和不法言論;為僑喉舌,大聲疾呼,振臂發瞶,喚醒中華兒女,庶不負國父命名的期望。這是有鑒於醒華報重新出發:承擔領導風潮,造成時勢的責任和使命。不可趨勢附炎,不可模稜兩可。君子「寧鳴而死,不默而生」;何況司天下公器之輿論者乎?如要捧人託庇為生活,何不辦個廣告公司?
醒華報乃醒華日報之續,由日報轉為月刊,乃一時權宜之計,當以恢復日報為奮鬥之目的。因此精神須一以貫之,過去版頭由蔣中正題,如多一「日」字,刪去可也。今天之趨勢附炎者以搞臭蔣為進身之計,醒華報焉可給人以廢蔣的誤解。醒華報當年之鉛字,乃蔣總統所賜,無公義也應存私誼,應考慮復其舊觀,以為一脈相傳之義。如表示維新更始,應集國父字標做版頭,亦不失為有意義轉變,符合「周鼎雖舊,其命維新」之意。目前改用的版頭題字,書法勁遒,沒有話說,但其中的「華」字,我遍查古代書法家的「別」字,沒有這樣寫。過去書法家為求字體美觀,結字好看,字劃中有增減的情事,但未發現這樣寫的。如果說古書法家可以增減,為什麼近人不能,也有道理,但少有改變該字的涵意,目前該「華」字的中間,不是兩旁從「十」而從「糸」,予人錯覺。我曾為此向醒華報呈文,當時總編輯彭先生亦以古書法家之別書來解釋,我雖不以為然,但盡了言責,聽不聽由你。後來我才知道是出自林公善彰的手筆,怪不得能勁遒如此,林公曾任醒華報總理,是我最景仰之人,我的獨子名字,也是他命名的,其他就不必說了,林公功在黨國,也成為我效法的對象,絕不會因版頭之改變有損其功德,也可知我的執著,「余愛吾師,尤愛真理。」在七十五週年之慶,我仍提出這種看法,乃有愛於醒華報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