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沙灣徑上的聯想

 

2005-2007年

龍應臺效應(沙灣徑上的聯想之一)

香港薄扶林區有一條羊腸小徑,叫做沙灣徑,原是寂寂無聞的;自從龍應臺來香港,到香港大學擔任客座教授,在報章發表了《沙灣徑25號》,而且不只一篇。原本是她的住址,寫的內容與住址的環境沒有關係,而是身為人母的她對遙遠的兒子的叮嚀。但以「沙灣徑」為題,這樣一經品題,沙灣徑就藉藉名聞了。

龍應臺的文字都很有思想性,過去寫的《臺北人》,引起全臺灣的震撼,成了臺灣家傳戶誦的著名作家。也許對臺北有深切的了解,到馬英九當了臺北市長,就請她從德國回來,出任臺北市的文化局長。說起來和我有同事名義之雅,因為我當時還是市長顧問。馬市長的連任,她和我都同樣離開市府的職位。她到香港大學來,我的幼兒已在該校任教,同樣住在沙灣徑二十五號,我到香港作客,又和她有同寓之雅了。

殖民地時代,英軍總部所在地添馬艦,近日港府要重新規劃,當然以現代化為標榜,很像西式洋房的組合群,只是體積較大。龍應臺以歷史為背景,以文化為論據,說明這樣的規劃是對歷史和文化的辜負,立論精嚴,香港的文化人亦未必能過。

龍應臺畢竟是個有歷史使命的文化人。往往不惜跳越文化的層面,對社會發出警訊。從文化人的角度來看政治,雖然未必對,但其志純意真,是不必置疑的。臺灣的倒扁的群眾運動,她認為有欠妥之處,臺獨便大事宣傳。她卻又到臺北冒雨向施明德獻花去了。

看貪瀆扁舟翻沉(沙灣徑上的聯想之二)

沙灣徑二十五號一共三座,背山臨海,聳峙在半山腰之上,從檻外的平臺眺望,從大嶼山一直到南丫島,其中包括迪士尼樂園,長洲,梅窩等小島,都隱隱在望。晴天之下,遠山迤邐延綿,層層相隔,真是「青山隱隱水迢迢」,臨流駐足,海上往來的船舶,或緩或急如川流之不息,或如野舟之自橫,不一而足;百態雜陳。相傳呂祖純陽偕仙友飛過洞庭湖,觀賞來往頻密的舟楫,不禁慨然說:這些繁多的舟楫,其實粗分只有兩條,不是求名就是求利的。我面對維多利亞海峽川流不息的船舶,果真亦有同感。

合法的追求名利,原是社會進步、富有的推動力,絕不是罪惡的事。中國傳統觀念,除了合法,還要合義;合義是良心的規範。故聖人說:不義而富且貴,於我若浮雲。現代許多政客,都說追求社會公義、正義;但到了掌握了權力,不但沒有追求,而且帶頭做了不公不義的事,收斂了許多不義之財;這還是內疚神明的事;有些連不法之財也搜刮了。這就不但是內疚神明的事,而且是國法所不容。陳水扁全家貪,以權力犯法斂財,激起數十萬人民包圍總統府、官邸,而阿扁既不內疚神明,且以權抗法,對民意極盡侮辱之能事。阿扁以次所謂四大天王,在這次嗆扁下臺的運動中,沒有一個說的是人話。這樣一個維護貪瀆集團,而成為執政黨,臺灣的悲哀有多大?

水能載舟,也可以覆舟。我們隔岸看阿扁翻船吧!

倒扁前後(沙灣徑上的聯想之三)

九月八日的黃昏,我坐在香港島沙灣徑寓所的檻外平臺上,夕陽從遙遠的西山逐漸隱落,為山邊鑲了金黃的邊;紅霞生晚,這可比人生最後的輝煌,該應多麼珍惜?驀然想起明天,是毛澤東去世三十個周年。由於目前的政治環境,中共當局尚未在政治範圍開禁,對毛的功罪,自難有真實的以歷史具體事實作評價準則;我們也只可期待著了。

此外,明天是施明德領導臺灣民眾倒扁的第一天。這幾年來,臺灣自李登輝叛黨賣國,我在每一次群眾大會上都沒有缺席:二零零零年失去政權圍國民黨總部要李下臺、二零零四年在總統府抗議阿扁非法就任等,都記得和示威的群眾在一起,也就衝動地執起電話找邱沛民訂機票。

邱是經營旅行社的,曾任臺灣大專同學會會長,也是反扁的人。他說:「你老兄買機票,最平的也要一千六百(港幣),兩晚包酒店。」「這麼便宜嗎?哪間酒店?」答:「凱達格蘭大道;你還不是去倒扁嗎?」這就是靜坐倒扁現場的名字。邱沛民說:「你是甚麼年紀了!明天日夜臺北都有暴風雨,我勸你不要去了。」就這樣,一團火被澆熄了!

九月九日果真日夜都是間歇性的暴風雨,看到抖索中的民眾熱情,倒真不忍而感動;但阿扁卻說著風涼話。那幾天,都從電視看現場;也看到民進黨主席游錫堃在美國,和民進黨在挺扁的場合上揮動黨旗;並說天下大雨,是天公助扁。想想:為一人而忘記五十萬人,這個黨還有希望嗎?

圍城之夜所見所思(沙灣徑上的聯想之四)

施明德倒扁的第一階段,有「圍城」之夜,預定在九月十五晚七時舉行。「圍城」的前夕,還是刮風下雨的天氣;港、臺兩地的情況差不多,我面對的港海,也是一個「陰風怒號,濁浪排空,日星掩曜,山嶽潛形」的景象,熒光幕還是全程錄影著倒扁的集會。

「圍城」之夜,還未到原定的晚上七時就提前出發。「東森」、「三立」、「年代」等幾個電視臺,在香港全都看得到,而且全程現場錄影播放。民眾穿著紅衣參加,從四方八面像潮水湧出,匯成浩浩蕩蕩的紅潮。潮頭由施明德的指揮車開道。緊接是各校穿著制服的學生。過去民進黨搞示威,年輕人總比國民黨多;而這一次倒扁,特別是第一階段的「圍城」之夜,當然也是反民進黨包庇阿扁的貪瀆,學生的年輕人很多,還有一個特別,一般來說,婦女對政治運動並不熱衷。而這一次如以性別來分,婦女比男性更多。這就不是政治問題所能煽動得起來。做母親的為著教育下一代,拖男帶女走上街頭去倒扁。就是在社會道德再不容做母親的不能不正視,要選邊去教導孩子做人的準則;是社會的核心價值的維護了。阿扁的貪瀆,到了尚在求學的年輕人和家庭主婦都走上街頭抗議。阿扁雖然還藉軍警的保護,這不是囚徒麼?他去到哪裏,哪裏就有人民對他作不屑的抗議,則天下之大,竟無地容身。近世歷史告訴我們:人民針對一個人示威抗議,只有三個:墨索里尼(意大利)、馬可斯(菲律賓)和吳廷艷(越南)。三者的下場如何?阿扁!阿扁!汝其危哉!民進黨因阿扁的失政而下臺,已經是最低的懲罰了!

為賭命的義士馨祝(沙灣徑上的聯想完結篇)

這一次倒扁浪潮,我們已看到整個民進黨在墮落中。甚麼是四大天王呢?觀其言行,那是十足的四個侏儒,俯伏在阿扁的腳下跪拜。「宮中怨婦」自況的呂秀蓮,雖有怨言,但不敢真批阿扁的逆鱗。這一次她的胞兄呂傳勝律師,直批阿扁已到「天怒人怨」 ,應該下臺。可是呂秀蓮馬上向阿扁道歉,而且聲明自己是最支持阿扁。其胞兄倒是一條硬漢,重申他的觀點,再一次轟扁,賢與不肖,兩兄妹就此定論。蘇貞昌為了保位,拚治安不成,哪敢還忤阿扁?也厚顏向扁帝獻媚。謝長廷令人失望,甚麼「瑜亮情結」?還不是討好阿扁?說甚麼大風雨會吹散倒扁的群眾!黨主席游錫堃像惡僕為主人吶喊助威。那個臺獨老字號的辜寬敏,高論世界哪個總統不貪污!擺明說阿扁貪污也不必下臺。想想看,民進黨的主柱「全都爛」;如果不倒塌,倒是難以想像的事。但中央政府的空轉,終不是辦法,那個「老鬼」李登輝又出溲主意,國民黨不可不防。

施明德這個人,應該不是虎頭蛇尾的。四十年來的言與行,都可以檢視得出;這是生命的餘暉,施明德沒有理由自毀一生的形象。這個政治路上的踽踽獨行者,如果要為個人的名利,不會等到今天。我深信他的諾言:「不是扁倒,就是他亡」 ,其中沒有第三個折衷他能接受的。阿扁過得九月十五的圍城;又要過十月十日的「天下圍攻」;還有以後的重重關卡。人說陳水扁只怕兩個女人:老婆和呂秀蓮;二個男人:李登輝和馬英九。似乎看扁了阿扁。其實他還有一個剋星就是施明德。我只可馨祝施明德不倒,才可以看到不義者的收場。


2013年 許之遠 版權所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