掛綠荔枝君嘗未?
 
二十年前,多倫多的中區唐人街的人行道上,堆滿從臺灣出口而來的鮮紅荔枝;一堆一堆的像個小丘。一個加元就是一磅,比原來產地要便宜,「產地不如銷地」;原來荔枝園早就由批發商包了園地,農家商人賭運氣之故。臺灣的荔枝大顆而甜,吃多膩了胃口。近年臺產的荔枝少了,多半是大陸的,雖體積較小,但產品多元化:常見的「糯米糍」、「桂味」等,各有特別風味,不像臺產的太甜,反而暢銷,價錢也比臺產高,吃多了也會膩。蘇東坡說:「日啖荔枝三百顆,不辭長作嶺南人。」如果多吃了幾天,恐怕也會修改一下吧!夫荔枝一日色變,二日味變。市上的早已失去原來的風味了!
我還是慕名跟著朋友,到產「掛綠」荔枝的增城去。可惜那幾株掛綠荔枝,圍在「掛綠廣場」的一角,不但環繞著一道隔牆河,只有一口可通,還駐個配槍的護衛員、可像還是個警察的駐守著,聽說是二十四小時都有警衛。這些荔枝,過去是貢品,現在不知誰有這個口福?廣場晚上亮著電燈,有滑冰場、跳舞場,遊人各隨所好進入,或三五成群遊蕩、圍坐著,商戶燈火通明,酒樓生意暢旺。掛綠荔枝的盛名,對地方建設很有貢獻,「掛綠小學」就是靠掛綠荔枝籌款興建的。最貴拍賣的一顆,聽說是二十八萬元。香港增城同鄉會也捐了五萬元,買了一顆。這只是舉一反三的例子,那一年沒有義賣義捐呢?或發動鄉親返鄉吃荔枝?當然也不能吃了就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吧!
友人朱文正伉儷和簡兆平先生原就是增城人;簡先生還自有荔園,有掛綠的接枝,算來已是第三代了。在那裡先吃一輪;再轉到李先生的荔枝園去,那園設在山坡,山泉順流而下,沒有污染。主人擷了幾籃,堆在石案上,我們據案大嚼。雖然沒有蘇東坡的日啖三百顆,但百顆總是有的;還喝飽一肚清洌的山泉,才捧著肚皮拾級而下。晚餐吃一席「朱村」的「雞飯宴」,還有山餚野蔌雜陳,有「醉翁亭記」的遺風。
想不到隔了一週,簡兄送來「掛綠荔枝」一顆,外殼果然有綠線一條,剝去外殼,紗帳不濕,再褪之,晶瑩像白玉脂的果肉,爽脆而香清,的確別有風味。蘇鬍子啊!你日啖三百顆,可曾得一顆掛綠的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