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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章:詩的高妙與評詩 3/14/2019 11:27:42 P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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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回歸」前香港政府的左右平衡政策

 

一九四九年,香港政府訂定「一九四九年移民管制條例」,可視為因應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的措施。當時中共政權在初創期間,根本無暇顧及香港一些條例的訂立。在此以前,大陸地區人民來港並無任何限制,特別是廣東人(香港原屬廣東省)。但該條例頒行以後,香港人民入境處就有法律的根據;而且該條例對非香港土生人士來說,可以管制其離港、以及在港的活動。也就是說,幾屬非土生居民,如是非法的刑事犯,固然可以遞解出境;政治性的人物,即使沒有犯罪記錄,也可以「不受歡迎」為由遞解出境。

一九五六年,大陸人民經中共統治六年,期間經歷了肅反、土改、三反、五反,香港人多為粵籍人士,廣東又為海外的僑鄉,華僑大多為地主、富農,因此受到衝擊也最大。許多港人接到留在僑鄉親人的訊息,其感喟可以想見。那一年正值匈牙利人民抗暴,對右派社團起了鼓舞作用;在雙十節慶祝餐會後,在九龍青山道燒毀有親共色彩的製餅廠,此事經報導後,演變成左右兩派在工廠和街頭展開血肉攻防,是香港開埠以來最大一次暴動,經港警和駐軍的鎮壓、戒嚴,多天始平息下來。

自一九四九年大陸大量政治難民來港,到一九五六年暴動發生,右派工人團體的數量,遠比左派為多,因此衝突的結果,左派工人的死傷,應較右派為多,平息以後,港府政治部遞捕和遞解出境的右派人士,也遠較左派為多,以後對右派社團更予嚴厲的限制,應是港府平衡兩派勢力的最好說明。

一九六七年,正值大陸「文革」年代,香港左派團體受到鼓勵,也效法紅衛兵的所為,要向「港英」奪權,當時港督戴麟趾,是香港有總督以來最難堪的一位,同年五月,左派群眾(大部份是青年和學生)每人手執「毛語錄」到港督府示威,圍牆四週貼滿抗議的大字報,群眾還拉起大布條,寫著「戴麟趾滾出來」!

港府對左派的暴動,很巧妙運用右派來對抗。一方面用右派的工會、同鄉會、宗親會和地區性的街坊福利會出頭號召;另方面鼓勵右派人士出來組織民安促進會,以輔警力的不足。港府並支持工商界在工廠和商業機構清除左派僱員,且鼓勵媒體大量報導左派各種暴力活動,試圖激起港人反感。終於匯成不可抗拒的輿情,把左派暴動的氣燄壓了下去。

後來,英國透過外交途徑,得知 中共並未同意「文革」輸出,也無意收回香港,港府政治部仍毫不留情地拘捕左派暴徒;使左派蟄伏達十五年之久。在這平靜的十五年,港人得以集中精神,建成一個現代化的國際大都會、世界金融中心的香港。

韓戰期間,美國總統杜魯門下令第七艦隊訪守臺灣,不久恢復對臺軍援;另方面國府開始進入穩定狀態,香港支持國府的力量遂開始結集,建立了所謂右派勢力。

右派勢力的建立,和國民黨駐港總統支部的領導有一定的關係。大陸撤守以後,國民黨中央以港澳地位日益重要,特派朱力一以特派員身份來港,指揮總支部的組織工作和活動。

右派勢力的壯大,和國民黨當年在工運上的成就有密切的關係。一九五五年雙十節前夕,「域多和九龍新界搪瓷自由工會」主席孔松,在其任職的工廠中,因護旗為同廠隸屬左派工會的成員殺害,港九工團總會(簡稱工總)為孔公興建記念堂而組團回臺募款,各自由工會特派代表四十九人參與,赴臺後由當時僑委會委員長、海工會(當時稱第三組)主任鄭廣順引介,向臺灣工商界領袖籌得款項,於旺角長沙街十一號地段興建「勞工大廈」,為適應香港公司法及特殊環境,在港所募得捐款,由「工總」指派工會領袖為持股股東,其餘大部份由黨、僑指定可信之人為持股股東。

「勞工大廈」落成後,使右派勢力長足發展,會員最多時曾達卅萬。

國民黨在學運的發展亦頗可觀,新聞、影劇和文教,當時幾全為右派自由人士所掌握。新界支部到今日為止,雙十節時中華民國國旗仍到處飄揚,正可說時右派勢力還是根深柢固。

香港在中文大學尚未成立的年代,許多無法進入香港大學的學生,赴臺升學。香港留臺的大專畢業生至今計達三萬人,許多已成為香港各界的中堅。即如中共在港機構文件的分析:「反共拒共的宣傳在香港輿論界占優勢」,「香港主要報刊的版面,多掌握在臺灣的大學新聞畢業生手上」,這個認定是正確的,也說明右派勢力的建立,和國府長期注重僑教育有關。

香港中小學校的校長,由臺灣大專畢業生擔任的逾百,他們組織了校長會、教師會,比較具自由派思想,不受左派勢力操控。

震撼港人的逃亡潮與「文革」輸出

當「中英協議」草簽以後,大部份港人對英首相柴契爾夫人深表不滿。其實港人忘記了英國的外交守則:「沒有永久的敵人,祇有永遠的利益」。

港人從疑惑轉為徬徨,這種心情且反映在股市和價值上。當時中共總理趙紫陽似故作不解地說:「我不知道港人為什麼不放心?」以後,鄧穎超(周恩來遺孀)多次接見港記者、訪問團時,也笑著說:「請你們放萬二個心,香港『回歸』祖國後一切照常不變;也請你們回去告訴香港同胞。」

不管中共首要們的說詞如何,香港人對「回歸」後的前景不放心,並沒有什麼大道理,他們只是以親身經歷的體驗,無法放心得下,大陸難民逃亡潮和「文革」輸出的左派暴動,對港人造成的震撼,恐怕很難磨滅。

香港新界和大陸,祇有羅湖橋下一水之隔,落馬洲與蛇口相望;從山嶺則翻過梧桐山,便是新界。自從大陸開放以後,兩地居民更接近,春節和清明節,港人回鄉過年或掃墓,動輒超過百萬人。大陸客亦川流不息來港旅遊,在港做案的歹徒兩三小時後即可在廣州飲啤酒。地緣的關係,香港人對大陸動態遠較其他地區人士清楚,又以香港新聞自由,少有禁忌,故所知亦多。

中華人民共和國穩定以後;在一九五零年底左右,大陸人不能自由出入香港,要憑證才可出入境。以後香港人口日多,英國透過外交途徑與中共達成協議,每日持單程來港的人數便定下來,雙程者必須在限期內離港。此辦法且一直沿用至今。此前香港政府大致採用「抵壘政策」;抵達港境便收容,領了身份證便成香港居民。以後改為要到達市區才算。移民協議談判以後,港府對逃港人士採隨捕隨解方式。近年部份避過查捕之留港者,成為黑市居民,在香港仍有個可觀的數目。

中共在參加韓戰時,在國內則進行「肅反」。一些重要的人物公審,大陸廣播電臺還作現場轉播。其歇斯底里的控罵和喝打聲淹沒了整過程。這種公審廣播很多,令人不寒而慄。近年來則有法庭公開審訊的電視轉播,港人發覺大陸的辯護律師,根本不會為被告設法辯護,卻以國家仁慈、政府寬大,要被告承認控罪,以免從嚴論處。港人看得目瞪口呆,並引起輿論界的譴責。港人對大陸的法治不放心,並非沒有道理的。

「肅反」以後,大陸大小運動接踵而至。自從中共禁止人民自由來港以後,偷渡者便不斷出現,能到達新界的便算成功了。以後每遇運動,偷渡者都必然增加,許多可歌可泣的逃亡故事,港人耳熟能詳。港人的記憶猶新,這些恐怕也是不放心的理由吧。

一九六二年五月發生的大逃亡潮,震撼全體港人的心弦。當時約有三十萬逃亡者平安抵港。至於在梧桐山失足墜崖喪生,因泅水溺斃者有多少?就無法估計了。

一九四九年以來,逃亡者連同每日合法單程入境者,佔了現在香港總人口的一半;以逃亡方法來港的人口,總在百萬以上,殆無疑義。

逃亡人士到港以後,成為廉價勞動市場的成員,初期的生活每多艱辛。但經過一段刻苦的奮鬥,便漸漸成為小康。香港人從逃亡人士處習得冒險犯難的精神,逃亡者本身更體現置諸死地而後生的生活哲學,使香港長於創造,善於應變和競爭。

(一九九七年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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