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石達開‧官場‧僑社和人生的反思

 

1997年

若不以成敗論英雄,近代史中之石達開,文韜武略,令人驚嗟,亦實足當之。可惜所遇非人,虜運猶在,以致孤掌難鳴,一士諤諤,為太平天國建基立業,轉戰千里二十年,所向披靡。天國內鬨,石不堪捲入,率自己小部出走,被清兵追捕,為求所部得脫,自縛降,終被殺。石達開在倥惚戎馬之餘,所遺書文,令人起儒立頑,堪稱一代大手筆。其中「覆曾國藩書」,所陳民族大義,當令曾氏驚心動魄。所附五首律詩,屬詠懷之作,奇句自出尤在其次,其志節抱負,令人景慕難禁。其中有句:「儒林異代應知我,祗合名山一卷終。」石的詩文佳絕,儒林豈有不知。

大凡生於亂世,如所歷多,讀了石達開的詩,不管文人武士,又能領悟石達開詩文的真諦者,總有一些像自己的經歷,自能引起共鳴,若為自己一吐生平,尚會掩卷嘆息,頓成天人之交,異代知己。這是石達開自信的「儒林異代應知我」的詮義了。我每讀其「致曾國藩五首」的第二首,無一次不掩卷沉思,想見其為人。惟恨我不見古人,亦憾古人不見我。這首詩是:「不策天人在廟堂,生慚名位掩文章;清時將相無傳例,末造乾坤有主張;況復仕途多幻境,到多苦海少歡場;何如著作千秋業,宇宙還留一瓣香。」

我奉派駐香港,後再調臺,我還是為香港員工爭取福利和調整薪津,也為香港僑務建言,我非常執著和主管辯論,一步不讓。他火了,說了一句:「你以為自己是正義的化身?」我頂上一句:「人不可無此心。」他又說:「你中了港毒。」我說:「你不了解香港。」這樣便彼此衝撞。最後我說:「老兄,你還不是我的上司,有你在,香港僑務完了,我也無心戀棧,我不幹總可以罷。」後來我向明、張副委員長報告,承他們以讀書人看待我和獎勵,官場總要有一些硬骨頭的人。檢點平生,尚算已盡心力了,我立即辭職返回多倫多。在香港認識許多文友,每多有詩作來,懷念之情,至深感德,但由於忙於著述,很少裁答,諒港中文友見恕。其中以十年詩友,亦屬長者周若愚丈,曾報答和詩二章:「一笑翩然遠宦場,懷人時節讀華章,十年詩國相逢揖,兩度襟期落拓行;放棹居然成黑手,買山原本為蓮塘;孤忠散隱江湖老,搔首猶思復汴梁。」「讀史興衰每感嗟,況今浮海望邦家,黃鐘毀棄魚龍寂、瓦釜村人社鼓蛙;一水中分猶起浪,五湖合該尚殘霞,傷心枉作裁花者,看到荼微哀落花。」

我辭職後返加,與我同進退的陸永權兄當時尚留香港,余曾集元遺山句寄他:「赤縣神州坐陸沉,千年河岳控喉襟,當官避事平生恥,視死如歸社稷心;遁世己甘成遠引,交朋無我與君深;半生磊塊澆仍在,撥觸離愁恐不禁。」如今,陸兄已來加,又同在一市,欣然重聚。

人所異於禽獸者,情義兩字而已,一切都是過眼雲煙。有時看到為一些小名利而反目成仇,確是感到可笑和可憐;連慶典的站臺也要排班論資,可像有無之間,關係一生榮辱。其實自己的價值,自己應最清楚,不必他人評定。三十多年來,我從未站在臺上,安心站在臺下搖旗吶喊,在隊伍中也當小兵列隊,做個支持者便足夠了;只是盡一份心力,一份行動。我們參加團體,是理想和情義結合,也是盡一份心力和行動。在職位的時候盡心盡力,不負名位,下來的時候,支持繼任者,提拔後進,傳承便有了著落,自己老是霸佔不走,尤夸夸其談自己控制,拼命做「回鍋肉」,想想多可憐,不知其功不抵過。我擔任僑委會顧問期間(不是僑務顧問,全會只有三個名額),向章委員長建議應設任期,否則僑社就沒有傳承。我還舉個例,本市有個僑務委員,有一次開會簽到,他向我問自己的名字,分明已是老人癡呆癥,國家的名器不是白掉了嗎?多倫多有多少人可以勝任而名額少無法上榜呢?因此換了,以後也設了任期。會中也有人說,擔任過立、監委的人大多上榜,我說,讓其他有能力的人來擔任,「不患寡而患不均」,總要有個例外。

香港還有六十日便「回歸」,這一百五十年的殖民地,是繼續像過去的安定繁榮,還是翻天覆地的變呢?不惟香港人切身處地所關心,凡是中國人,不論在兩岸還是海外,都同樣關心的。在大陸來說,像家裏突然多了一隻會產蛋的金鵝來,對改善經濟環境,肯定大有幫助。但頭痛的事也有,因為這金鵝健康活潑,會唱自由歌,會跳民主步,家裏的小孩本來就想學這些,現在居然成了家裏的一員,如果不把牠關起來,讓牠馴服,否則在家裏到處蹓躂,污染了還可以再清潔,要是讓孩子都學會唱自由歌、跳民主舞,準會鬧得家裏鷄犬不寧。但這種金鵝的生理很麻煩,一關就病,病了就不能生金蛋,不但無補家計,可能賠上醫藥費,無異百上加斤。臺灣像隔著小河,住著做小弟的一家。老大天天軟硬兼施,要小弟認祖歸宗。如果連會生金蛋的金鵝也關起來,怎能信得過?海外中國人雖無直接的關係,但總希望金鵝不要生病才好。

但由於九龍一部分在一九九七年租約滿期,香港是在槍口下割讓。因此要經談判收回。我從一九八二年談判開始,便一直為港報撰文評論,故過程與演變,知之甚詳。一九九三年,我奉派駐港,主持僑務和相關事宜。對香港又深一層認識;並開始將相關資料剪存下來。一九九五年初,辭職返家以後,便開始整理資料,

去年八月初,開始動筆寫這本「一九九七香港之變」,經兩個半月,按計劃完成十五萬言,已在本市各大書局發售。

經過了「仕途幻境」,嘗過了「苦海少歡場」的滋味;也算是人生的歷練,而歷練總教人提升境界的。想後思前,還是石達開的見解對:「如何著作千秋業,宇宙還留一瓣香。」吾倖得回頭,石卻被殺頭。從此而論,我幸而石不幸。然儒林異代知有石,石應無憾。而我,誰知?退求其次,「只合名山一卷終」;留此一卷

再算吧!


2013年 許之遠 版權所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