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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回:老拳師飛腳傷狗 張阿聯入秋起程

 

保叔是華僑蕓蕓中的一個典型,既不求名,也不求利,只是求最基本的生活解決而已。不同的,僅是遭遇不同。我們老一輩的華僑,來外洋的目的是如此單純。時代的進步,民智日發,今日已有許多華裔,非但求財,也是求名了。而且不只求華僑社區之名,還要與當地白人爭一日短長,這是可喜的現象;也是華裔不甘久居人下的表現,與老一代的淡泊和安份,逈然有異了。

聽說黃鶴樓前面便是長江,來往的船隻很多,但主要來分別,只有兩條船。一條求名;一條求利。「黃鶴樓前看翻船」。翻的是名、利之舟,溺於名利的漩渦裡,觀者可以撫掌一笑,只是觀者不多,溺者過多。先僑求非份之利舟雖有,卻並不太多,所以溺者也少。與今日不同日而語了。

看官!曹濟殺了鷹眼,向東而來,也為白人作私家廚,一做廿多年,安份守己,一直到他退休。到他的侄子一家搬到多倫多來,就不時來探望,住上幾天,又回雇主老家去。雖然他已退休了,仍住在雇主的家。雇主不以為忤。因為他也年老了,一所偌大的房屋,子女都長大他遷,難得有老伴同住,曹濟著實也老了,雇主另請了人,他只是伴住而已,平日清閒得很,耍耍拳腳,也可舒展筋骨。探望侄兒一家,東住住,西走走,晚年倒寫意。加上無兒無女,心中毫無掛慮,天氣晴明的時候,到阿秀的墳上坐半天,也是常有的事。

那一天,他從墳場出來,上了巴士,預備轉回雇主的家。巴士載得滿滿的,只有一個空位,卻坐著一個彪形大漢,龐大的身體,佔住了兩個座位。坎問頓的巴士,座位都是兩人一行,那人體大,全行佔了三分二。曹濟年老,從郊區回市區,要有一段頗長的路,就側著身坐在那三分一的排位上。原來那大漢還帶了一條大狼狗,蹲在曹濟的椅子之下,曹濟既坐下,那狗就向內縮。大漢很不高興,一臉晦氣,望著曹濟。那曹濟年老,當作沒有看到,一副菩薩低眉的樣子,更使那大漢火上加油,,竟破口大罵曹濟,罵的是種族歧視的話,無非是最難入耳的那些羞辱華人之言。曹濟見他罵得粗鄙,用眼斜看他一下,看看是甚麼樣人,誰知這一舉動,大漢以為藐視他,更加怒不可遏,右肘一起,險些把曹濟擠了下去。

曹濟看不是路,忍氣吞聲,只得站起來,不再坐了。看到停車站,就拉了停車鈴,準備下車去,再轉搭後來的一班,免得與他生氣。

許多乘客,本來就不值那大漢所為,只因曹濟是中國人,大家也不出聲,任由那大漢辱罵。現在曹濟自己要下車,大家省得耳根乾淨。誰知曹濟要走,那大漢卻跟了上去,看情形像跟曹濟找麻煩,大家都為曹濟揑一把汗。

看官!曹濟在中國人的比例上,已經是個矮子,比起那洋大漢,剛可等於他的一半。原來那人,是坎問頓有名的拳師,而且是職業的,許多人都認識他,這也是大家不出聲勸阻的原因。開車的司機,看見他氣虎虎的跟著曹濟下車,還帶著一條高大的狼狗,當然也不敢去阻勸,但卻停車下來,暫不開動,看情況怎樣。果然不出所料,那大漢果然有意找曹濟麻煩,才跟著他下車的。

曹濟雖然年老,可是練武不斷,知道那大漢跟來,準是不懷好意,早已暗中戒備。一踏下去,即頭也不回,跨著大步向前走。忽然,聽得後面一聲呼嘯,一陣腥風已撲到。真是說時遲,那時快;曹濟久經戰陣,猛一回頭,驀地看到一條狼狗,已然飛身而至,只見他身一側,右腳已飛出。只聽得那狼狗悶哼一聲,從半空掉下來,跌在地上,奄奄待斃似的,不停的喘著氣,當真傷得重。這只不過半分鐘的事。

那洋漢見自己心愛的狗傷重垂死,那裡會放過曹濟呢?原來曹濟飛出一腳以後,也是頭也不回向前走,免得與那洋漢過節。可是,在眾目睽睽之下,一個出名的拳師,自誇久經訓練的狼犬,竟被曹濟踢得快要死。這個面目蒼老的胖老頭,他早已看不順眼,那會容得他跑掉,幾個飛步,已趕過了曹濟,攔住了他的去路。那時,巴士的司機和乘客都下了車,要看看那拳師怎樣對付曹濟,他們都替曹濟擔心著。

曹濟見他截住了去路,就停了下來。那拳師質問曹濟為甚麼踢傷他的狗。

曹濟說:「你的狗來咬我,我不自衛,難道白白讓牠咬死?」

「這個我不管,你打傷我的狗,你不叫牠好過來,你也不能活著離開這裡。」拳師說。

「牠如果真的死定了,我怎樣令牠好活?」曹濟答道。

「那你非償命不可!」拳師說完,已跨上了步,望曹濟而來,拳頭握緊,像茶煲似的大小,好不嚇人。而面對的曹濟,七十歲的老頭,鬚髮花白,人又矮小,怎經得起他一拳半掌呢?大家都緊張的注視著。

那拳師走到曹濟面前,右拳一起,橫擊過去,嗖的一聲,挾著風嘯而至。看官!西洋拳的重手法,右鈎拳是最重的,如果一個沒有練武的人,著實地捱一拳,會把面骨打歪,立即暈仆在地,非死即傷。也不知怎的,曹濟身子一轉,那一拳就擊虛了。拳師立即轉身,曹濟卻又站在離地兩三尺之間。原來曹濟用九宮步避了這一擊,他沒有還手,希望那人知趣而退。可是,這一位拳師,那會把曹濟看在眼裡,徒然更加憤恨。

只見他一換馬,左拳又橫擊而來,曹濟右腿退後,左手順手一帶,右手向他脅下一推,那拳師失去重心。正是來勢越猛,跌倒的去勢越大,劈啪一聲,結實地仆在地上。惹得圍觀的乘客拍起掌來。他們不必為他擔心,卻為他打氣了。不管甚麼種族,除了一般偏激,毫無理性的人外,人是富同情的,惡兇暴,愛善良。人的自私,會對兇暴姑息,即使善良的被欺侮,被迫害,雖憤於心,總不敢宣於外,就是怕惡暴者的報復。但是,惡暴者一旦失其勢,他們對惡暴的憎恨就會宣露出來。曹濟--這個弱者,從車廂上開始,一直受他的壓迫,過程都看在他們的眼裡,現在弱者總算不使他們失望,擊倒強者,他們焉不拍手稱快呢。

拳師不明不白似的跌倒,又受了觀眾的奚落,那能受得起,猛然一翻身,眼中冒火,像咬牙切齒,似非置曹濟死地不可!

曹濟是站在原地,并不是曹濟欲戰,而是他走過幾次,都給拳師截回,走是走不過他的,那只可不走就是了。

善戰者不戰,有待敵之可勝而戰,他是以逸待勞。只見那拳師走來,右拳從下而上擊出,左手蓄勢。曹濟退馬,避開那拳。拳師在進馬的同時,左手依樣擊上,曹濟又退馬,那拳又落空。拳師看這不是辦法,乾脆用西洋拳和職業拳師的對抗的辦法。以快速度的出拳,一秒鐘可以打出四、五拳的速度,配合靈活的跳躍方法,著實地,非打倒曹濟不可。

曹濟對付西洋職業拳師的經驗還沒有過,他已年老了,氣力是不利於長戰,那雨點似的拳影,一直在面門幌動著,他恃著九宮步的變化,都險險地避開了。看官!老教頭之可怕,在技術經驗還在其次,最可怕的是他們對敵鎮定,定而後能思,思有破敵之法,定而後知對手的強點在那,弱點在那,真是洞若觀火,不似一般打架,只是拳來腳往,在力氣和技術上分高下。

西洋拳以靈活的跳躍,配合臂力揮拳,拳打得重,算是外功。弱點是馬步輕浮,下盤不穩,與中國功夫不同,特別是內家,力發於腰,拳力是借勢而出,一聲不響,有時疾如鷹隼,在緩慢中然後借勢一擊,令人防不勝防,不像西洋拳的公式化。

曹濟閃挪之餘,已有破敵之法,拳師著著進迫,觀眾看到曹濟連連退後,左閃右避,奈何長拳不得,似乎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,又開始為他擔心起來。拳師心裡想:我這樣打,雖然辛苦一點,但你無法接近我,雖然都給你避了過去,只要你中一拳,就教你好看!而且你年老,我長期消耗你,看你能支持多久!

怎知曹濟一換馬,不退反進,向拳師左側轉來,拳師的腳步,卻跟著曹濟的身形移動,右拳仍舊向曹濟的面門擊到,那曹濟卻不對付,只是游走。可像你打你的,我走我的一般,這樣向左轉,一直游走了幾圈,可像成了慣性,豈知曹濟突然一換馬,但作勢仍然左轉,待拳師一移步的一剎那,曹濟形隨勢退,像蛇的靈活,反向右轉來。拳師拳已出,眼前已不見曹濟,正想回頭,那來得及,只見曹濟雙拳齊出,擊中拳師的背部,并立即化拳為指,雙指分插,又中上了。這只不過電光火石的一刻而已。

拳師本想回身,突然背上已捱了兩下,也不知怎的,只覺力不從心,身已跳不起來,兩臂像斷了發條似的,齊齊的垂了下來。身體也像失去勁力,勉強穩定了,沒有倒下來。

看官,拳師感到是著了兩下,實在是曹濟出手準,拳指一齊,拳是兩處,指也兩處;因為一齊擊到,他只感到兩下痛楚而已。

曹濟再沒有動拳了,他轉身走到拳師的面前,向他說:「不要遲過三天來找我。」隨後,他告訴他的地址,并且清楚地說了兩遍。

那些圍觀的乘客,看見拳師站在那裡,卻不再打了,以為他受曹濟打了兩拳,知道利害,不再打了。大家對曹濟的武術,能制服了本市的名拳師,都給他喝采和掌聲。司機叫大家上車,曹濟也跟著他們,重回車廂,一溜煙開走了,只剩下那拳師和躺在地上重傷待斃的狼狗。

那拳師全身的勁氣消失,只得撥個電話告訴家人。開一部私家車來,把他和狼狗扛上了車,開回家去了。

狼狗回家不久就死掉,那拳師是傷心的。他本身更發覺自己的不妥,初時以為捱了兩處傷,回家卻覺得四處發痛,精神是萎蘼的,這是他從前都沒有過,而且是勁力全失,躺著就不想動,連說話也不想開口似的。一天過去了,拳師不只覺得沒有勁力,簡直是虛脫,而且昏昏欲睡,這一下,可把家人嚇著,大家追問拳師,究竟是甚麼一回事。拳師本不想說,經不起家人的懇求,把始末說一遍,當然沒有說自己的不是。

家人的心是矛盾的,狗是死了,當然要曹濟賠,但拳師的性命更重要,莫不是那個中國老頭,可以把拳師治好,如果不,為什麼叫他不要遲過三天去找他呢?這究竟是什麼意思呢?他們商議的結果,還是寧信其有。要陪著拳師依地址找他。可是拳師堅決的拒絕,他的面子是拉不下來,而且他不相信曹濟有這本事。

拳師的家人,找了家庭的西醫來,檢驗的結果,找不出甚麼毛病,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。拳師像昏昏迷迷似的,大家看不是辦法,便把他送進醫院去。

醫院還是找不出頭緒,但病人已漸漸昏迷,那是事實。再過幾天,更是不吃,清醒的時候不多。醫生只有吊鹽水、葡萄糖等營養液體,來維持他的生命。

那拳師本來二百多磅,睡在醫院,靠吊入的營養活命,不到一個月,已憔悴得不似人形,再過兩週,終於一命嗚呼了。

醫院在家人同意下解剖了屍體,找出了頭緒,知道在背部腰處,是十五椎下,從脊柱中間橫量一寸五分左右,兩邊都不偏不倚有瘀血,是受過傷的痕跡。此外,再上一點,肌肉無損傷,肝臟在同一的左右兩處,卻發腫充血。如果致命,應該是這兩處,不過,西醫生說明,由於肌膚並無傷損的証明,不能斷定是拳擊從外撞傷。而腰部之傷,不足以致命。

看官!十五椎下的腰傷處,是人體要穴中的兩個,叫做「氣海俞」。拳師被曹濟用鳳眼拳打中,全身就此一麻,已無再戰之能。這個部位,乃在第三、四腰椎橫突起間的外側,上層有腰骨肌膜,下層有薦骨、脊柱肌及方形腰肌,循腰動脈的背枝,分布腰椎神經的後枝。這兩穴分在腰部左右,被曹濟用重手法傷了。由於拳師體大力大,曹濟用重手廢去他的氣力,才防止他有再戰之能,用了十足功力。而且他認穴準,打得不偏不倚。拳師腰脊柱兩個要穴被傷,全身氣力就打消了。另兩處受傷的地方,正是背部另兩個要穴,那就是「肝俞」,定在「膽俞」之上,「筋縮」與「魂門」之間。由於曹濟用指,打的卻是內家,所以肌膚不傷,力道是透肌而入,傷了肝臟,西醫是無法說明的。醫學上無法証明是曹濟打傷。

曹濟并不是不知道他打出的兩拳雙指,足以致拳師之命的。他痛恨他在無怨無仇下,竟在自己走避時,還呼嘯狼狗向自己要命。以後,並親自幾次攔截,出手招招足以致命力道,全無一點理性和人性,但他究竟是個性氣不忍的人,告訴拳師去找他,用意是為他解穴解傷。並且在三天之前,他知道,三天以後,由於肝臟的惡化,就難處理了,以後越久,希望就越微了。肝臟不是外傷或筋骨之傷可比的。

拳師是坎問頓有名的拳師,由於收入好,家裡富裕,人面熟,朋友多。與曹濟打架,回家就因傷而死,焉有不找曹濟麻煩之理,立即就請了律師,向法院告了曹濟一狀,說曹濟行兇,將拳師打傷致死。

看官!這是刑事案件,曹濟嫌疑重大,被警察拘押了。幸得雇主保了出來,等侯開庭受審。

這件事當然成了報紙轉載的大新聞。曹濟於雇主處為傭廿多年,賓主一向相處得好,知道當時的真相,便為曹濟聘了律師,積極徵集目擊証人。到了開庭的那天,肯為曹濟出庭作証的目擊証人,卻有五、六人之多,他們都是當時的乘客,最重要的,巴士的司機也到了。他們將目擊一切,在辯護律師的問話下,從曹濟上車起,到對打完畢,包括拳師喝狼狗要咬曹濟,及幾次攔截,並先動手等情形,繪聲繪影的說明。那些陪審員心裡早就同情了曹濟,這個七十歲的老頭,誰相信他敢向紅拳師挑戰呢!即使紅拳師因傷致死,曹濟也不過出於自衛自己。便一致裁定曹濟乃出於自衛,是無罪的。於是法官當場宣佈對曹濟無罪釋放。

曹濟晚年還吃這樣的官司,心理很不舒服。便不再在坎問頓住了,以後遷來侄兒的家,絕口不談以往的事。他是感激雇主的情義,以後也時有往還,常常去探望他們。曹濟到八十開外才壽終正寢,卜葬阿秀墓地之側。一代武者,長伴芳魂,有桃花紅葉為隣,同覽湖光水色,千古相終始了!他一生坷坎,但得一美婦,一師一友,都是風義之人。亦可稍慰平生了。

坎問頓離多倫多只有四十英里左右,工業城,著名的國家鋼廠建立在那裡,那是在一九一O年的事,它帶動了加拿大的工業發展。華僑在坎城也有唐人街,不過只有幾間商戶,是在威廉街和頃街附近。以後也漸漸零落不見了。城邊有一所密瑪士打大學,工科是有名的,裝置了一個原子反應器,倒是全加拿大大學唯一有這個設備的。坎城的餐館最著名的,還是華裔開設的,叫做格蘭餐館,東主吳桐。他經營有道,是一方的華裔財主了;他的姊姊是吳君薇醫生,早幾年還在多倫多執業,吳桐先於他的姊姊逝世。後人可像沒有繼續經營格蘭餐館,真是一件可惜事。

除了餐館業外,經營洗衣業的也不少,不過,多半是老一輩華僑的事業了。年富力壯的從業者已下多見。其中有黃杏友、譚能宜等老先生都執此業,一直到退休為止。

譚能宜先生,原名生,以字行,好談先賢古訓,又好讀書,尤好陶潛詩。善堪輿之術。好杯中物,惟飲不多,每夕必自飲自浸補酒半杯。壯歲來加,抗戰間返大陸。人問他為甚麼在戰火中南返,他說回去飲勝利酒。大家笑他做白日夢,那時日本正節節勝利,中國有何勝利之希望呢?譚先生不以為然,他用大三元之理來算國運的。到他回國以後,珍珠港事件爆發,美軍封鎖了太平洋,他無法回加,就一直留在故鄉,真的飲了勝利酒才回加拿大;大家才對他信服。其中最佩服他的命理的人,名叫張阿聯。

阿聯也會排八字,但不及譚先生精到,另 一位信服他的人,名叫關文祥。他們不時聚集一下,摸著酒杯底,高談古今人物生辰八字,彼此推理,各說各見。阿聯與文祥均無妻兒之累,譚先生的家人也不在加,老友三人,天南地北扯一陣,不到夜不散。

他們三個人的生辰八字,彼此都知道,每年大家都推算一下彼此的流年。年年檢討準確與否?他們之中,一致公認張阿聯第一個逝世,而且定了年月。

那一年,就是阿聯命該終結的一年。阿聯反覺猶豫起來,覺得自己身體頑健,不似死期已到,而且又無先兆。便去請教譚先生。

「入伙以後有異像,你今年必去無疑。」譚先生沒有拖泥帶水的說。

阿聯半信半疑。果然一入秋,他開始感冒,初時他不注意,但過了幾天不好,跟著而來是聲音沙啞,他才心有所感,又跑去問譚先生。

「時間到了!你去預備後事吧!」譚先生說。

阿聯對他的命理是佩服,他也不害怕。回去將後事委託了朋友。把銀行的存款提了出來,寄了一部分回家鄉,一部分交友人作安葬費,衣物也處置了。三個老友再聚了一夕,大家話別,可像遠行一樣。

三天以後,張阿聯果然死了。在坎問頓許多老華僑都聽過這件事。

譚先生的子孫後來都來了,均能卓然自立,現在都住在坎問頓。他則於十年前退休回港了,至今仍健在,快九十歲了。

正是:能者勞乎?人生似夢耳,但憑一片冰心,抵掌共談名士理。

宜乎眾矣!先聖如是云,還飲半杯濁酒,微酣悠讀歸來辭。


2013年 許之遠 版權所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