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國經過十多年的軍閥戲劇局面,終於統一了。可恨的是日本軍閥,不容許我們有一個統一安定的國家,眼見中國統一,便加速侵略的步驟;終於演成了中國的全面抗戰,海外的華僑,又忙著響應國內的號召,努力輸將,僑匯一批接一批的寄回祖國,作支援對日戰爭的捐款,有些華僑子弟,更回國參加行伍,為捍衛國家而流血,他們崇高的民族感情,真教人肅然起敬!
多倫多的唐人街,也為了響應抗日國策的號召,由許多愛國的華僑領袖們,組織了抗日會,發動僑社捐款運動,支援前線,獻機獻艦,做得有聲有色。可是,偌大的一個唐人街,也有些人說閒話語。其中有一個商人,不但不捐款,還對抗日會冷嘲熱諷,消息傳到該會辦事人耳中,經會議議決,便將那位商人綁了出來遊街示眾。
看官,當日抗日,是全國國民一致擁護的,連海外華僑都沒有異議。本來,華僑寄人離下,有當地法例的保護,對國內政見之不同,本來不至於被拖出遊街示眾。可是那是正值加拿大也是協約國之一,也對日宣戰。而且對華埠的事不太注重,也就任由抗日會處置,站在民族大義來說,此人遊街,當然罪有應得,但站在人身自由,言論自由或今日倡導人權,則又當別論。這一件遊街示眾之事,確在多倫多發生了,而且是全加唐人街唯一發生過的事,也是最後的一次。
日本國內的軍閥誠可惡,但日本在國外的僑民,不無善良的。有許多與中國僑民相處,由於同文同種。日子既久,彼此產生了友誼,原是極自然的事。
話說有一位日本僑民,叫做佐木太郎,他的父親因經商來加,時常居住國外,眼看日本侵略中國,很不以為然。索性就定居下來,住在多倫多近郊,由於年來經商的盈利,積蓄相當可觀,大兒子太郎出生日本,後來隨家人來加,在多倫多讀中學,一直生活在加拿大,間有隨父回日之行,總是旅遊性質,不留很久,一腦袋是自由民主的思想,厭惡侵略成性的國內軍閥,十分同情中國。
那位佐木太郎在中學時代,有一位很要好的中國裔同學,名叫關忠民。兩人私交很好,忠民有一妹,名叫慕民。父親關經,是個有學問的人,時常耳提面命他們兄妹倆,說了許多國家民族大義,使他們從少就深知國族之事,本來與佐木太郎感情不錯,為了避免良知上的責難,便日漸借故疏遠了。
關經也為此事唏噓著,他知道佐木太郎的人品好,從來就尊重他的一家,他也知道忠民兄妹,與太郎有數年同窗之誼。想不到中曰宣戰了,連他們這些生長在外的僑民子弟,忽然彼此之間劃起鴻溝來。好戰軍閥們,真是人間的罪魁了。
可是關經卻必須阻止他們繼續交往的,全民已敵愾同仇,誰還肯和東洋鬼子打交道呢?不捐錢支援前線,已經遊街示眾了。和日本人交往的人?不是漢奸是甚麼?要是對待漢奸,那真是拆骨剝皮了。
做父親的唏噓還有另一個理由,佐木太郎這個人,甚麼都好,只有一個壞條件,那就是日本人。然而,這一個條件,卻不是太郎可以改變的。關經也未嘗不知佐木太郎對慕民很好,要是中國人,倒真是珠聯璧合,佳偶天成。無奈他是日本人,反勞做父親的,時時在慕民耳邊,提醒她:那佐木究非我族類,其心難測之類的話。關經畢竟是個長者,自己說的不是由衷之言,心裡一面說,一面難過,但又鑒於民族大義,又不能不說,這就是唏噓的理由了。
初中的時候,佐木太郎結交的對象僅及忠民而已。一起讀書,一起遊玩,童真未泯,誰想過民族間陳年舊賬,而又與他們僑民子弟有甚麼關係?關經當時也不阻止,佐木太郎進出關家像老朋友或子侄一般,忠民也時到佐木的家裡去,彼此不以為忤。這樣來往了幾年,慕民漸漸長大,長得亭亭玉立,也漸漸和太郎愛慕起來,這樣,看在關經的眼裡,自然要及時阻止,免得將來愈陷愈深,而自絕於華僑社會。
看官,中日戰爭的時代,加拿大的華僑與日僑,真是楚河漢界,死生不相往來,如果發覺與敵國為友,將不恥於僑社,受盡奚落而自絕於國人的。
當時的華僑子弟,思想比較純良,慕民聽了父親的勸告,就漸漸和太郎疏遠。忠民也少去找他,到中曰宣戰的時候,忠民就婉轉道出停止來往的請求,他們多年老友,即使很婉轉,無疑也變成哀的絕交詞了。聽得佐木太郎心如刀割,好好的朋友,戀戀的情人,為了民族的仇怨,使自己嘗到及身的苦痛,這還有甚麼好說呢?他黯然神傷,也就尊重忠民的意見,大家從此不相往來了。
然而,忠民是難過的,慕民更不在話下,佐木太郎不可饒恕的罪過,只是日本人,還只是個日裔的加拿大人而已。
佐木太郎和忠民兄妹一起長大,為了中日戰爭而絕交,也許是時代的悲劇吧。小人物往往受不可預知的命運安排,然而,這個世界,有幾個大人物呢?真是天地不仁,以蒼生為芻狗,多少珍貴的友誼,美麗的愛情,被扼殺了。
佐木太郎剛好大學畢業,跟著父親做主意,太平洋就不太平了。日本偷襲珍珠港,美國對日宣戰,加拿大也對日宣戰。并且經過議會的通過,將日僑統統送進集中營,差不多將敵對國的僑民當成戰俘,來報復日本俘虜加拿大兵在香港的集中營一樣。
於是,佐木太郎的一家,也被迫離開了家,受到禁錮在集中營。
集中營不設在安大略省,卻在加國的中部。加拿大政府已知會了所有日僑,這種匆促決絕的法律執行,迫使許多日僑,將自己的財產,半賣半送給加拿大人,許多人因此發了財。因為匆促的決定,誰能找到買主呢?何況非賣不可!加拿大人心裡有數,殺價是難免的了。站在日本人的立場考慮,入了集中營,甚麼時候重見天日呢?誰知道呢?俘虜的生活是不是人道呢?又誰知道。他們想到自己國家對待他國是如此不人道,誰保証他國不報復?
佐木太郎的父親也像其他日本人一樣,正在徬徨處理財產問題,他想,如果賤賣給加拿大人,何不先問問關經,一因以前是通家之好,二來自己國家對中國人大過份了,多少有點愧怍為報之念。這一念之仁,就引起以後想不到的變化。
原來關經這個人,除了民族意識特別強烈以外,倒有一顆仁厚的心。看著那兩小無猜的小兒女,在兩國火併的情形下變得不相來往,想不到佐木先生在入集中營以前,偌大的產業,以最賤的價錢賣給自己,還說明多少不拘,將來慢慢付款也可以。關經想:「佐木入集中營,日子多久不知道。說是墊還,他那有把握,即使自己不供期,他在集中營,又有甚麼法子呢?可知他是有心關照自己,這是一個義人的所為。」他想到這裡,就不想乘人之危,卻只想如何幫他。當下自告奮勇對他說:「佐木先生,我不會在這種情況之下買你的產業。不過,我可以幫你管理!」
「唉!我有沒有希望活著走出集中營也成問題,你和我管理又有甚麼用呢?」
「難道你會一輩子關在集中營麼?」
「誰知道!外國人不會像你們中國人那麼仁慈。日本軍閥罪孽深重,一向對待俘虜不好,他們要報復,我們有甚麼可說呢?」
「沒關係,太郎兩兄弟總不會也一輩子出不來吧!」
「關先生!你不必客氣,即使將來你收到租,我在集中營,也沒得地方用,倒不如平價賣給你算了。」
「佐木先生!」關經一本正經的說:「即使你賣給我,你拿了現款,到集中營又有甚麼用呢?」
關經是一語道正日本人入集中營的無可奈何的事,即使他們賣了產業,變成隨身的現款,攜到集中營,又有甚麼作為呢?可是將產業掉在外邊無人管理,還不是一樣失掉,如果變賣了,多少總帶在身上,比掉在外邊好。權衡之下,只好賤賣了。
佐木難於把這種比較說白。不過,他也的確準備由關經給多少,就不考慮接了,也好報答幾年相交的友誼。
關經見佐木沒有話說,便接道:「你們放心去吧!到了那裡,寫個地址回來,我收到租,一季或半年,一定就帶著租金來探望你們!」
那佐木先完全明白關經確是個臨財思義的君子,他感激得佇立在那裡,久久說不出話。
佐木到律師處辦理各種授權書,交關經管理所有的產業。不久,全家一妻兩兒,踉鐺被關在集中營去了。
加拿大鑒於日本僑民,在珍珠港事件從事為其祖國偵察沿海美國海軍基地的先例,便把日僑關在加拿大中部數省的集中營,使他們遠離海岸,無法偵察加拿大的海防。佐木一家,被關在阿畢省中部的曠野中。
佐木對關經的厚意,本來是便宜了他人,倒不如便宜關經。關經對佐木,一因佐木的好意使他感動,再一原因多少有點對佐木太郎表示無可奈何的歉意!
佐木并沒有以為關經真會來探望他,想不到他不只來,而且還帶了忠民、慕民兄妹來。那是佐木入集中營半年以後的事。
集中營和俘虜營沒有甚麼分別,外圍用鐵線網圍繞著,有守衛站崗,瞭望塔等監視設施。
關經本來想自己一個人來,因言語不通,沿途轉接,長途跋涉,入集中營的問話,都不是自己能力可及,所以預備帶忠民同來,而且忠民與太郎有同學之雅,也應該探望他一下。決定忠民以後,掉下慕民,她一人在家又不放心,結果,還是一家同來。
集中營全部是軍事管理。關經和子女進入之前,也經過了檢查各種手續。終於見到佐木的一家。
佐木對關經是感激的,這不僅「風雪故人來」,也比「雪中送炭」的情義要重。佐木是不必花錢的,一家的食用,全部配給;又不能走出集中營一步。關經帶著本年的租金,老遠跑來,要交還佐木。佐木那裡肯收,要關經除去所有費用,并且扣除全家旅費,剩餘下來的,用關經的名字,為他存在銀行。并且囑咐他,遇有用度時,也可以支付。
看官!關經的表現,使佐木認為是個義人。他一家被困集中營,前途未卜,難得關經如此信實。他想,如果關經要使詐,從開始到現在,他都可以整個吃下去,然而他沒有,可見是個義人,佐木心裡盤算著感恩圖報。
關經聽到佐木要用自己的名字為他存款,而且也不問數目,他很不以為然。
「那怎可以,錢是你的,我不過代你效勞。」關經不答應。
「這樣吧!你和太郎聯名吧?」佐木說。
「我不贊成,你應該和太郎。」關經說。
「我這把年紀在集中營,在曠野裡過這個冬天,能不能活下去都不知道。你不要固執,以後照顧他們兄弟倆,還要你幫忙。」佐木幾乎哀求了。關經無可奈何!只有又把存款收起,預備帶回多倫多,照佐木方法去做。
愛與同情,同是人性最可貴的一物兩面,又只是那麼一點點之隔。慕民聽老父的勸告,遠了佐木。心裡原有惆悵,可是情未深陷,來得及自拔,於心亦戚戚然。如果佐木太郎還是以前充滿前途好景,她可能心安理得的分離,不會難過。可是,今日相逢!一個朝氣勃勃的青年,竟變成無緣無故的階下囚,那兇頑暴氣的日本軍閥們,又與這麼一個日僑,又有什麼關係呢?慕民看到太郎那無告的眼神,想起從前那充滿憧憬、活力的形像,她同情他,而且難過極了,她的心像給人突然剜了一刀似的。
她記得他們相處的那時,兩小無猜。他們常在一起講故事。他是個風趣而有理想的人。她記得他說過許多許多的故事,但很多忘了,日子會將人的記憶磨平,但有一些則經久彌新。深刻的、難忘難忘的。她彷彿又聽到太郎為她說那個「佐佐木小次郎」的故事:
「佐佐木小次郎是日本武俠中最受人傳誦的傳奇人物,他絢燦的一生,只有短短的廿四年。」
「他和你有親屬關係嗎?」慕民笑著說。
「不敢!我不敢高攀,我姓佐木,他是佐佐木,比我多了一佐。」太郎神氣的說:「我在家的地位比他高,我居長,所以叫做太郎。他不是。」
「中國人不喜歡太郎。」慕民天真的說。
「為甚麼?」佐木太郎頓時緊張起來。
「郎和狼同音,太狼的人不會憐香惜玉的啊!」
太郎知她說笑,自己也笑起來。
「在日本就不是,太郎在家有權威的地位。你不知道,我比佐佐木小次郎忠誠。」他突然煞住不講下去。慕民一面可笑,一面催著他說:「小次郎不老實麼?」
「很難說得清,他開始和兔禰小姐私奔,後來為了自己闖出一個江湖劍客的地位,不清不楚離開她。以後見了萬子,他又和她私奔了。」
「怎麼?」慕民對小次郎發生了興趣:「是不是後來又遺棄了她。」
「不!他沒有!可是萬子誤會了,她為了他自殺!」
慕民的眼睛圓著。
「小次郎看了萬子的舞蹈,練成了《返燕流》劍術,他只想著成名,忽視萬子對他的愛情,使萬子誤會,以為她只是被利用的對象而已。」
「那小次郎真的利用萬子麼?如果真的,他是不可饒恕的。」
「不是!他只不過沒有認識愛情的真正價值。我們可以從以後他對萬子的懷念,內心的失落,就可知他是無心之失。」
「小次郎長得怎樣?」
「女孩子就是關心這些敷淺的事。」太郎想,不過,他還是告訴她:「他長得十分英俊,高挑的身材,白哲透紅的臉,那個女人看到他都會心跳的。他的眼神有那樣迷惑,而且他長了一頭長長的秀髮,那是因為他結的仇太多了,多少有一點掩護的作用。」
「這樣說來,他不是帶點女性的形像麼?」
「不錯,他有女性的形像,但有完全的男人氣度。」
「怪不得他是個迷人的異性!」
「嚴格來說,他不算是個浪漫的人,性格也不瀟灑,是個武士道的實行者。」
「怪不得萬子的死,仍沒有使他改變過來。」
「小次郎是傷心的。可是他為了追求人生的理想!一個天下無敵的劍客;他繼續闖蕩江湖,到他已贏得劍客的名號以後,他才發覺自己不是需要它,它不是人生的理想。」
「甚麼是他的人生理想呢?」慕民追問著。
「一份默契的、相知愛情。」
慕民默然聽著太郎的訴說。
「於是,他回頭去找兔禰,可是兔禰已獻身教會的工作,做了修女,她把她的愛奉獻給貧苦疾患的人。小次郎反覺得自己不配;他黯然自退。」
慕民愕愕的聽著。
「後來他遇見奈美,他們本來彼此欣賞,也曾思慕過。可是,小次郎發覺奈美,有一個失敗的人更需要她,而這個男人,卻是自己生平的恩義之友--南屋十兵衛。於是,他又黯然離去了。」太郎聲調越來越深沉:「最後,他對自己的生命已漫不經意,在與宮本武藏比劍中受傷死去。那時,他只有廿四歲。」
他們像追悼小次郎似的。大家默然。
「小次郎的身世是個棄兒,所以,他一生都奮勇地去追求榮譽,到榮譽有了,他才知道榮譽不是他的人生目的。因為,他是個愛情的棄兒了。」
「那麼?我們只怪他的身世和遭遇,支配著他的一生。」慕民說。
「他本來也可以擺開這種支配!當他從萬子的舞蹈中悟出劍術時,他應該滿足這種造詣,在精神上得到榮譽感,不必再在江湖闖蕩,與自己所愛的萬子廝守終生,不就可以嗎?」
「你的意思是在精神上確認,自己是天下無敵的劍客就夠,應該和萬子廝守麼?」
「對!」
「可是萬子已經死了!」
「小次郎應對這死負責任!」
慕民怔了一下:「我不明白。」
「萬子的自殺,不管直接或間接,都是為了小次郎,這是不能否認的事實吧!」太郎把手擺開:「日本的武士道有個缺陷,對甚麼都可以負責,惟獨對女性最不個負責任。」
「怪不得外國人都不肯嫁日本仔了!」慕民裂著嘴說。
「不過,我是例外,我會全心全意愛我的女人。」太郎也裂著嘴。
「怎麼樣一個愛法呢?」
「我會為她先著想,然後再為自己著想!」太郎的話似乎沒有開玩笑的成份。
慕民怔怔的想到這裡。面對被困集中營半年的太郎,他已失去以前的活潑神采了。
不錯,在他沒有入集中營以前,他們已經疏遠了;太郎沒有一句抱怨的話,是那樣平靜。
「再見!太郎!」慕民和父兄離開太郎時,緊握著太郎的手,他們又回到多倫多來!
冬去春來,佐木先生沒有死去,不過,他已是飽經風霜,心力交瘁的人,不再把生命當一回事了。他委託他的律師,把自己的產業,做了法律上的轉移,交給他兩個兒子。太郎在集中營的生活是沒有希望可言,他痛恨日本軍閥的好戰,貽禍於無辜的僑民,是深痛惡絕的。他也對加拿大的不分皂白的作風,也極度不滿,然而,他又有甚麼辦法呢?戰事一天一天的延續與擴大,他的災難也永無止境的延續下去!
他是思慕慕民的,但關經以後來探他,慕民已再沒有來了。產業的收益,全由關經收在銀行的戶口上。他想:慕民已不可能愛一個仇敵民族的人了,這是多麼愴懷的事。太郎是不會怪慕民的,她只不過是民族仇恨的犠牲品而已。他反過來為她難過,他自問自己能不能為她做點事。結果,他想到了。
他寫了三封信,一封給集中營,抗議不人道的待遇。第二封給日本軍閥們,抗議他們的好戰。第三份給慕民,請他接受他名下的全部產業的決定。然後,他自殺了!他的利刃從肚子的左方橫割過來,血流如注,他的痛楚使他昏了過去。他的靈魂像出了竅,像一直不散似的,若隱若現的飄緲著。他又像看到慕民。
「啊,慕民!我不是說過麼?我比佐佐木小次郎好,我會為妳著想。我不是懦夫,雖然,我也不是武士。」
「是的!你是武士,你是偉大的武士,只有武士才有這種為人的胸襟,為人的犧牲,而不把自己的生命珍惜。」
「妳不就是慕民嗎?」
「是的,我就是慕民。你愛的慕民,我會守候你!」太郎像迷糊的聽到慕民,然而他想,人的魂魄真是這樣玄妙,自己彷彿真的見到她,那也不枉這一死了!
看官!太郎的自殺,真是九死一生,他失血很多,幸好他年青,他被救了,那是他自殺後已是三天三夜的事。他才脫離危險!有分教:多情自古難一死,今生還續他生緣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