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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七回: 曹國舅一言失愛 章皇后半夜偷情

 

對廢除「四三苛例」,是全僑一致的希望。華僑成立了「抗例局」,來主其事。多倫多的重要主要人有:麥錫舟、麥造周、張子田、羅景耀、周天祿、葉求鐸等人。而宣言是由麥錫舟先生起稿的。

「四三苛例」的廢除,的確是我華僑自己努力的結果,而影響到以後華僑親屬來加者實大。於是華僑的親屬可以接來團聚了。所以,從一八四七年開始,華僑子弟們開始來加,華僑人口便在急劇的增加了。「抗例局」諸公是功不可沒的。

「四三苛例」是那個政黨執政時立的?很多人以為保守黨對移民例比較嚴緊執行,相信會是保守黨所立。錯了!對我華僑最苛刻的「四三苛例」,是自由黨執政立下的。說實話,自由黨對移民,不見得比保守黨好。其實,加拿大的移民政策,常以國內經濟環境為轉移,景氣時便放寬,不景時便收縮。與那個政黨執政沒有關係。所以,我華僑取得公民權的,在選擇政府執政的時候,不可誤聽他人的宣傳,以為自由黨對移民好,所以便毫無考慮地投其一票,這個當可不能再上,一定要看其政策政綱,來選自己喜歡的政府。政客只有在我們握有可以選擇的選票時,他們才考慮我們的權益。

華僑對當地政治,不及對祖國熱心。雲高華先後出了鄭天華、李僑棟,他們膺選為國會議員。多倫多市劉光英是該市議員。教育局委員葉求鐸,他也參加過市選,但沒有選上。此外,簡家驄律師也參加過省議員的選舉,雖沒有選上,但得票數字可觀,對後進起了鼓勵作用。

僑社對祖國政治的敏感,遠較當地熱心。僑社中亦涇渭分明。開始時,還有滿清皇朝的時代,已孕育著反清復明的思想。後來演變成為保皇黨與革命黨之爭。到民國成立,國民黨成為最有號召的社團。但致公堂以歷史悠久,仍可舉足輕重。

本來,在推翻滿清和建立民國,國民黨和致公堂是一致的。所以,有一段時期,彼此合作無間,也無分彼此的。他們開始的爭論,是起自國旗。致公堂主張原來以五族共和的五色旗為國旗,於是與國民黨的青天白日滿地紅大相逕庭了。這不同的意見,終於表面化。雲高華的新民國報與大漢公報,為此展開了論戰,彼此,開始了國民黨與致公堂的分歧。

由於雲埠的分歧,慢慢影響了各埠,多倫多兩黨的黨人也開始受影響。國民黨的醒華報和致公堂的洪鐘報亦不時發生論戰了。

最著名的兩次論戰,一為王冠英任主筆時與洪鐘報對「禮記」的論戰。次為莫夏風任主筆時,對洪鐘報為英女皇登基的新聞加黑邊的批判。

致公堂人對國民黨另一分歧處,是中華會館的場所問題。因向國民黨的樓宇租賃,他們認為這樣,中華會館成了黨部的附庸,以後致公堂沒有參加中華會館,始因就是這樣。後來,這兩個堂所的成員,曾發生衝突,後得張阿深從中調解,才沒有把事件擴大起來。

近年來,國民黨人的對象,當然與共產黨徒或其同路人的鬥爭為主,雖然中共不承認插手僑社,但明眼人總是可以看到蜘絲馬跡,詭辯無法掩飾了事實的真相。例如說,近來雲高華的中華會館的選戰,如果還說中共黨人沒有插手,就是三尺童子,也會嗤之以鼻。這都是後來的發展,暫且按下不提。

話說「四三苛例」廢除,各市唐人街都哄動起來。大家忙著辦理申請家人前來,心情興奮,自是不在話下。

於是,許多華僑子弟相繼的來,唐人街漸漸熱鬧起來。新來客還是以雲高華和多倫多為主。比例上,仍可分出多倫多是後來居上的優勢。但由於原有華僑的數量,雲埠最多,到目前還是比多倫多稍多,不過,距離已不大了。

華僑人口的增多,比例上是男多女少的,求偶發生了問題,幸好加拿大的移民政策,是基於人道的立場。通過準許華僑接引和申請未婚夫或妻來。於是,許多未婚妻,以結婚為理由到加;華僑青年的配偶問題,總算解決了。

娶妻的問題雖然可以解決,但婚後的家庭問題產生了。由於當年謀生不易,飛機票的價格又高昴。結婚的酒席費又需一筆,所以,有許多華僑婚娶,只是但憑介紹人的說合,大家通了信,交換過照片,如認為滿意的,說定了婚娶,華僑便到移民局去,依法辦理未婚妻前來。所以,許多見了面才發覺不妥,有的婚後始逐漸暴露,但那時已定了名份,為了面子問題,不得不忍下來,但總不能算做佳偶了。華僑家庭有許多問題,就因夫婦彼此不了解而起的。

也有許多慎重的華僑,自己親自回港或國內相親,但以時間相聚不多,與從未謀面的,也只是五十步與百步之比,但總比較好一點,有個起碼的認識。這種婚姻,和古代憑媒說合的差不了多少,以環¢ƒ的關係,使新世紀的華僑,不得已實行了舊式的相親,把自己終身的幸福,輕易地交給一個陌生的人,這不能不算是廿一世紀的怪現象。

舊式婚姻有許多是幸福的結合,華僑婚姻亦然。怨偶亦不少,這也是事實。不過,以這種方結合,畢竟是時代的悲劇,華僑的悲哀!

話說自從準許移民接引未婚妻以後,唐人街就出現了許多年青婦女,有媸有姸,好不熱鬧,比以前好得多了。

多倫多市的唐人街,有一街主街橫貫著,從庇街開始,一直到士班丹拿街,而且超越了它的,尚有好幾個商號。這條主街發展驚人,但十年前,唐人街的商戶,只有至大學街而已。過了大學街,雖然也算唐人街一部份,但只做

住宅。

曉倫街教堂附近,住著一位姓章的屋主,年近五十左右,他的太太是三十出頭,也是以接引未婚妻方式接來。當她嫁到海外去的時候,正是花訊年華,還沒有超過廿歲,生得婀娜娉婷,面目姣好,身段亦十分美,常常顧影自憐,但以家裡負累多,父母希望她過洋,將來可有機會提攜弟兄。她是個不經世面的少女,父母既如此勸告,也就無異言,憑媒說合,就答允了婚事。章先生寄了機票,她就隻身飛來成親。

章先生是個純樸的華僑,年紀比她大上二十歲,但倆口子都是純,初來幾年也相當融洽,生了兩男兩女。章嫂忙著照顧兒女,也還安分。丈夫做廚師,每次發了薪,都是全部奉上,交她處理。這樣再過了幾年,兒女漸漸長成,最少的也有七歲,自己上學校去了。本來章嫂以前很少出戶,連家庭食物,只吩咐丈夫採購。現在兒女都上了學,她坐在家裡無聊,便開始自己到唐人街去。章嫂不因有過生育而影響身段,反而更豐滿動人了,因為結婚早,到兒女可以上校,自己也只是三十出頭,婦人愛俏,這是天生的。上唐人街難免裝扮一下,從她的住宅到唐人街商戶,走路十分鐘就到,又何必坐街車呢!所以,總是走路。

因為章嫂的確長相姣好,又經裝扮,所過之處,不禁令唐人街的青年們都嚥上一口,呆了一陣。這些舉動,有時無意看在章嫂的眼裡,使她滿足受落,更顧影自憐了。所以每次到唐人街去,無不如赴宴一般,打扮得花枝招展,才一搖三擺的上街。於是,她在唐人街得了一個綽號,這個綽號,是以唐人街的主街命名,加上皇后兩字。

這一位唐人街皇后,所受的教育不多,人極單純,只有愛美的個性。那個女人不愛美呢?愛美是她們的天性,我們又何能怪責她呢?說她頭腦單純,又豈能引為缺陷,她本來出身貧寒受的教育不多,要她個人負責,又豈持平呢?

章嫂以所過處,都對自己「另眼相看」,不勝歡忭,漸漸地,覺得自己的丈夫,簡直配不起自己。頗有鮮花插在牛糞上的滋味,於是言語不遜了。但章先生究竟是個善良的人,不以為忤,更助長了章皇后的氣燄,不把丈夫放在眼裡。

看官!婦人放心難收,約束不於放之萌,而在放以後,是不容易的。章皇后的無知是可憫的,她未經世面,結婚以後是生育時期,以後撫育兒女,那有求知求學的機會。她的判斷與知識能力是追不上她的年齡的。

如果她的丈夫是個年齡相若,或有聲望的人,仍可以補救章皇后那種孤芳自憐的心態,或可斷絕外間的覬視,渡過那危險的歲月,不難同偕白首。可是,年齡的差距,身份的平庸,都不是章先生所能補救之事。

章皇后漸漸成為心理的變態者,她喜他人對她諂媚,越稱讚她漂亮,越發風騷相向,有意無意向人拋一個媚眼,使得一些狂蜂浪蝶,無不色授魂與。這樣一來,章皇后每天一次在唐人街走過,小伙們就出來打招呼,藉機親近了。

誰不知道章皇后呢?不過,她是個思想舊式的女人,總有某些顧忌。但結果,依舊無法阻擋一個近身的攻勢。「近水樓臺先得月。」她最後一關被攻佔了。

原來她住的那一幢房子,是分租的。有一個住客剛搬遷,章皇后把招租的招紙貼出去。不久,第一個便來應招了,這倒把章皇后看見怔一下。

站在她面前的人,也是三十左右,身裁適中,像個白面書生,舉止溫文,是玉樹臨風的姿態。這又是五百年前的冤孽債,大家沒有多言語,就下定租了。是二樓的後房,那人就即時遷入,他是個單身漢,沒有甚麼行李。

那租客叫做阿定,聽說在美國唸完了商學系,來多倫多市跟自己伯父做生意。阿定的伯父在唐人街開了一爿商戶,賣雜貨,兼營出口,可是聲名有點不光亮,但每個人有自己一本賬,阿定像個有學識的人,章皇后與他朝夕相處,倒十分關懷他的婚事。

看官!那個阿定不是盲目撞進章家的,他表現一派斯文,正了欲擒先縱。善獵者先攝其心,有其心便可攝其魂。心魂既握,形骸易事耳。

章皇后暗想,阿定如此斯文,人又漂亮,定是個體貼之人,嫁得如此郎君,真是不負這一生了。可惜自己是個有夫之婦,而且有四個兒女,罷罷!諒此生無緣了。她雖然自怨自艾,但對阿定仍很關心,偏偏阿定常假以辭色,弄得她發了許多遐想。

章先生職業廚師,上午十一時上班,要到晚上十一時以後才回家。阿定和章皇后有許多機會聊天。他們像心照不宣似的,章先生在家,彼此視如陌路;單獨相處,則談笑晏晏,彼此取笑也無所謂。

那一天,章皇后又有意無意間問阿定有沒有女朋友。

「阿麗!」阿定第一次親暱地稱呼她的小字,使得她臉一紅:「我那裡有甚麼女朋友呢?」

「我不相信!」章皇后斜他一眼:「騙人,像你這樣人材,那會沒有心上人呢?」

「我當然有心上人。」阿定似乎前言不對後語。

「那你所說沒有女朋友,還不是騙人麼?」章皇后可像不滿。

「阿麗!說來你也許不相信。我沒有騙妳,女朋友與心上人不同。朋友是兩方承認的才算,心上人就不同了,不管她承不承認,總不能阻止我在心上想妳。阿麗,自從見妳以後,我把妳當了心上人。妳這樣美麗,又這樣善解人意。如果我是章先生,短十年命也是心甘的。 」

章皇后心中一甜,但她究竟未見過世面,也未談過戀愛。啊!怎麼心上的感覺是甜膩膩似的,自己從來沒有過。對了!這才是叫做戀愛,我戀愛了,雖然遲了一點,但我終於戀愛了。

章皇后多麼天真呢?然而在戀愛的時候,誰不天真呢?如果不天真,他(她)不在談戀愛,只是談交易。

章皇后紅紅的臉,看得阿定心頭一懍。人說章皇后風情萬種,如果不是情場老雀,那有這種可放可收的風情,來顛倒眾生呢?但現在所面對的又不像,簡直是個情竇初開的少女。

不錯,在感情的歷鍊來說,章皇后確屬情竇初開的少女,阿定是她自己所很喜歡的男人。看官!不要輕視這一點,女性對這一點非常看重,尤其是身不由主的女性,只要她發覺此君才是自己所愛,常會不顧一切去爭取,甚至可以為他死。這種事,常常發生於歡場女性,就是她們心理常受壓迫,身體常不自主的緣故。

本來,阿定才是情場老雀,他對天真的章皇后,只略略掠過一層薄薄的歉意,他的目的是骯髒的;他已在情感上掌握了她。

是真的,章皇后初戀了,一千一萬個遐想在她思維中轉著,她去逗衣襟,不知所措,心還是甜甜的震盪著。

「阿麗!我愛妳。」他是如此穩定,一面誠樸:「如果有一見鍾情的話,這一次我遇上妳,應該不會錯了!」

怎搞的,這句話是章皇后心中想到的,卻說在阿定嘴上,她更相信自己真的找到愛情,而且是一見鍾情,充滿羅曼蒂克的。她報以他深情的一笑。

女性的某一種笑,在男性眼中,是別有意義的。阿定情不自禁地用手挽向她的腰肢,她就像全身乏力的倚靠在阿定的胸膛。

看官!女性全身都密佈性感神經的,各有各的敏感地帶,那章皇后的腰脊神經最過敏,天賜阿定巧合的一挽,她就全身酸麻。其實,有一半仍是她自己的心理作用。但見她星眸半閉,火燄像隱隱在紅唇燃燒起來。

「定啊!」她像囈語的吐出來。

阿定更緊緊的挽著她,她更無力的凝視著他了。她像斷了簧的洋娃娃,雙手無力的掛在阿定的肩膊上。

阿定熱烈的吻在她的紅唇上,輕輕的咬著她那充血的下唇,章皇后從來沒有試過這個滋味。她有著飢渴的需要,她的眼神告訴了阿定。

阿定挽著她回到自己的房間,輕輕的關上了門。然後拉她上了床,章皇后沒有拒絕,她需要阿定。

「定!不要離開我!」她像哭泣似的。

「我怎會?我一定使妳快樂。妳知道,我是愛妳的。」

章皇后有了愛情的寄托,她比較少上唐人街了。唐人街許多傳說開始了。大家在捕風捉影的在議論著。她是多情的,她已將整個感情,毫無保留地投向阿定的身上。她怕失去他,她為他可以做出任何事,她甚至半夜起來,拼著被丈夫發現的危險,摸黑到阿定房裡,問阿定需不需要她。真是情到濃時,管它天高地厚!

阿定如果有良心,對章皇后的癡心,是應該感動的。

「阿麗!」阿定終於對章皇后說:「我們要做長久夫妻,還是短暫的?」

「定!你怎麼這樣說的呢?」章皇后驚愕一下:「我怎能沒有你呢?」

「我們怎能長期偷偷摸摸呢?有一天被妳丈夫發覺,那怎辦?」

章皇后不是沒有想過這問題,但她怕去想,抱著過一日算一日的態度。阿定提出來,她又能怎樣回答呢?

「阿麗!妳捨得我離開妳麼?」

「定!不要離開我!」

「妳既然捨不得我,就跟我私奔吧!」

「私奔!」章皇后從沒有想過拋棄了丈夫和兒女們,要跟阿定私奔。自己雖然和丈夫沒有感情,但對子女卻是血肉相連的,那最少的兒子,才只有七歲,又怎忍心呢?

她不禁躊躇起來。

「阿麗!妳為甚麼還有猶豫呢?幸福是要我們去爭取的。除非妳不愛我。妳想想,妳十多年來的幸福被蹧躂了。是否還將下半生犧牲掉。」

「我怎對得住他呢?」

「怎麼?妳對不起他?妳整個青春都給了他,并且為他生了四個兒女,他對妳付出了甚麼?一張接引未婚妻的飛機票麼?」

阿定的言詞,多麼富有煽動性。章皇后語塞了。

「原來妳完全沒有愛過我!」阿定自言自語說。

「不!定,我這一生只愛一個人,就是你!不要誤會我!」她忙著解釋。

「如果妳真的愛我,為甚麼不想跟我做正常夫妻呢?」

「定!好吧!我依你就是了。」她屈服在愛情的壓力下了。

阿定笑了,他擁吻她一下。

「我怎樣辦呢?就這樣跟你一走了之麼?」她說。

「我們到一個新環境,去建立一個新家庭。當然我要工作,但不知要等多久?阿麗?妳有多少積蓄可帶呢?」

她的心弦震了一下,這的確要面對的一個現實。以前一切由丈夫處理,自己從沒有想到生活問題。

「我從來沒有工作過,那裡有個人積蓄的呢?」

「難道章先生也沒有麼?」阿定有點失望而緊張。

「他當然有。雖然銀行戶口是用大家名字,但錢卻全由他賺的。」

「誰賺的還不是一樣,妳在家照顧孩子,他工作,天經地義是大家的,怎麼是他的。」阿定不以為然。

她失去主意了。章皇后是個單純的女人。

「銀行有多少錢呢?」阿定問。

「大約五千左右吧!」她隨口答他。

「明天就走,早上我們去拿。」

她又震動一下:「這怎可以呢?他幾年工作,才積到這個數目,而且家裡要開支,孩子要吃飯,屋要充期的。」

「妳怕甚麼,他又不是失業,每週發薪,不有盈餘,那來積蓄?」

章皇后又為之語塞了。雖然不願這樣做,但經阿定的請求,婦人心軟,最後還是答應了,那一晚上,她輾轉反側,無法成眠。

翌晨起來,她依阿定的計劃,把銀行的存款提了出來。她的良心有愧,沒有盡提,只提了四千整數。看官!十年前的四千,對一個受薪階級來說,數字可不少了。

從那一天開始,章皇后在唐人街失蹤了!章先生發覺戶口少了四千元,但在案頭上多了一封信,打開一看,上面這樣寫著:

「XX:

請照顧兒女,我不辭而別,不要難過。我們實在有份無緣,以後,我流浪天涯,找我自己的歸宿。請不必來找我。

XX草」

章先生看呆了,但他究竟是個內向的人,沒有把怨憤宣諸於口,也沒有對章皇后的出走加任何評語,他的確是個君子。他知道阿定也失蹤,明白太太失蹤的原因。

當晚,他和兒女們吃完了晚飯,大家問起媽媽。他嚴肅的宣佈:

「媽媽回香港去,要接管外祖父的生意,會有幾年才回來,以後要大家彼此照顧。」

小兒女大家含著眼淚,但想到:媽媽已經走了,是沒有辦法改變的事,也就悵然不再問。

章皇后提走了四千元,他沒有追究。

不過,像他這樣的一個好人,如果還有天道,應該憐憫他的遭遇。但天眼有時亦瞶瞶,兩年以後,住宅失火,十分鐘燒通了頂。修無可修,結果以一萬八千元出賣了。要是到今天,在同一地點,可以賣上廿六萬。好人是多災多難的,此又一証。

而章皇后又如何呢?傳說紛紛,是真是假,誰能判斷呢?不過,總是不好或不幸的多。既然也是個不幸的受害者,何忍多責、多提!

然而,有一確實性的:章先生帶著兒女們!父兼母職,咬實牙根,渡過了艱辛的十年,到現在已各能卓立。賢與不肯的結局,又忽覺天道報還,也未必全是瞶瞶了。

在章皇后私奔的那幾年。私奔之風氣很盛。所謂私奔,當然不是循正當手續離異,或者公開決裂,卻是與人有約,不理配偶而一走了之。

章皇后的私奔雖然轟動,但不算傳奇。曹國舅的太太私奔,簡直不可思議,但究竟發生了,才真是匪夷所思。

曹國舅者,唐人街一餐館的東主的綽號,他的真性名反被所掩,大家都忘記了。這是一間小型餐館,是兩個人合股經營的。曹國舅人甚純良,青年時代來加,到中年以後才結婚,和太太也有二十年的差距。他的綽號是怎樣起的呢?大概以幾個姊妹的親戚稱他做阿舅,也可能因他名國,有的叫他做國舅,好事者就為他改了曹國舅。

曹國舅的太太,也是引用接未婚妻的方法而來的,同樣沒有真感情做基礎,加上年齡的距離,生活刻板,大家對得很沒有意思,但彼此都是舊式人,沒有外來引誘,還是生兒育女,相安無事。到曹國舅望六之年,太太正是盛年,又沒有其他精神寄託。而他整天都不在家,非到晚上十一時不回家,等到回家,又太夜了,還有甚麼可去呢?那幾年,中國戲院仍沒有,英語片又聽不懂,唯一的消遣,只有夜裡和丈夫做愛。但是曹國舅體力日退,而太太需索頻仍。因為晚上睡眠不足,日間在餐館便打起瞌睡來。大家看到他打瞌睡,好事者問起原因,曹國舅老實,將實情說了,連老婆需要多次,才能滿足的話都說了。所以大家一看到他打瞌睡,就知道昨夜的風雨。而且都知道他的太太對性的愛好。

這有分教:洩漏天機人遭殃,一枝紅杏過東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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