曹國舅的餐館的人與事,本來很單純,所以即使曹國舅不諱言其妻室有性飢渴的事跡,但大家只一笑置之。後來,那一位老廚師退休了,另請一位新移民,年未及不惑,亦未結婚;聽著曹國舅之妻有性癖,不覺怦然心動了。
男性有取悅女性的心理,也有逞強好勝,這是一個弱點。但自古英雄豪傑,很多難衝破這一關,何況無文如這個年未不惑的廚師壯漢?
那一天,曹國舅又打起瞌睡來,大家又取笑他:「國舅!那又不能怪她,譬如一個人,每天吃不飽,見了現成的飯菜,那有不想多吃幾口的呢?」有個侍者這樣說著玩。
「甚麼會吃不飽呢?」曹國舅不以為然的為自己辯護:「不要以為我年老力衰,說實的,我比你還成,不是因為我的不濟,實在是她的胃口太大。」以這樣一說,大家都變了掩嘴葫蘆。本來這就算了,那知曹國舅還加了這麼一句:「誰都不能滿足她!」
那新來的廚師,本來就在打主意,又經曹國舅這樣一說,他潛意識那種不信邪的脾氣又發作了。
「我就不信邪!」他心裡說,腦袋又憧憬自己會怎樣征服她,如過去征服對手一樣。
他靜悄悄解下圍身布,從後門溜了出來,直奔曹國舅的家去。曹國舅的女人曾經到餐館去過,廚師認識她的。他按門鈴,她就出來開門。當時家裡沒有人,兒女都上學去了。
「阿嫂!」他直截了當的說:「曹國舅年老,沒有辦法來滿足妳!我阿康不同,身體好,又體貼,一定使妳滿足!」
原來她叫做阿康,曹國舅的女人的臉一陣紅,垂下視線,不好意思看他,但也沒有表示,更沒有惱怒之色。阿康也真是吃了豹子的膽似的,就伸手來抱她。男女之間的緣份,有時說來,真教人難相信,說難則難,說易則易。就這樣忸忸怩怩下,兩人終於成了好事。
她怔怔的回味著,阿康的野,曹國舅那得及呢?
「妳捨得離開曹國舅麼?」阿康突然冒出這一句:「跟我走!離開這個城市,我們組織一個新家庭!」
她猶豫一下,但阿康的話很快就像催眠曲一樣,她終於跟著阿康,不顧一切,即日走了。
餐館失了阿康,大家以為他到洗手間去,久等不見,找到洗手間,那有阿康的影子呢?大家心中納罕,又見他的圍身布丟下來。莫不是誰得罪了他,使他一聲不響走路。但今天大家做得快快活活,那裡起過衝突呢!
阿康當然不是與人衝突,掉下工作而走的。但誰也想不到,他會因聽了曹國舅幾句話,居然去向他的女人作毛遂自蔫;而她也竟會跟著他走了;這是鐵-般的事實,在多倫多唐人街發生了。
申請未婚配偶的移民例實行後,造就了不少美滿姻緣,但也製造了不少怨偶;真是悲歡離合,有幸有不幸!
唐人街發生過一樁未婚妻不與未婚夫結婚,因為她來到多倫多以後,在還沒有結婚之前,邂逅了一位比未婚夫更理想的對象,因此悔約了。後來幾經調停,終於由女方補償飛機位的票價和結婚費用,她另嫁他人了。這件悔婚事曾哄動一時,總算和平解決了。
在結婚之前悔約,雖然不幸,總比婚後容易辦理。唐人街有好幾樁婚後才發現不妥的事件,說起來也教人唏噓。
話說那個華僑青年,姓凌,名叫日進,是個殷實的華僑子弟,以年及論婚,家長勸他物色對象,久久并無頭緒,他們便委託香港一些親戚,介紹了好幾個女子給他通信。其中有一位長得娟好,聽說人亦聰明,而且還沒有戀愛過云云。凌日進和她通信不久,便漸漸喜歡了她,於是就論婚娶,代她辦理了來加手續,買了飛機票,寄了回去。不久,她果真翩然而來,日進在機場接機,一見之下,不覺大喜,眼見自己的未婚妻,果然長相姣好,舉止純情,真是天賜良緣。當下立即進行結婚典禮,大宴親朋,大家交口稱讚。日進更慶幸自己慧眼不差。
洞房之夜,日進有點懷疑,但新婚燕爾,而且新娘一派純情,也阻止他向壞的方面想,所以也沒有追究。
可是,這個陰影和婚後許多事連在一起,又不能不教日進懷疑。因為,不管他怎樣獻慇勤,她都可像無動於衷似的。也從來沒有關心過他,可像除了上床以外,一切與她無關。此外,一個月過去了,長途電話費教日進嚇一驚,支付了
近二百多元,追問起來,說是思鄉病切,打了許多長途電話給父母云云。日進雖然是個電器技工,所受的教育不高,卻是個心思細密的人。他也不再說甚麼,卻進行他的計劃。
他藉詞母親逛公司,要她陪去見識。她們一出了門,他就將電話機裝上了電流,自動地帶到屋裡一角的錄音機上。
於是,她以後打電話回香港,原原本本的對話,都錄在安裝的錄音機的帶子上。於是,她的真面目被日進揭發了。
他仍然不動聲色,特別請了幾天假,截獲了太太幾封從香港寄來的書信,總算掌握了第三方面的証據。他找律師了,并擬好了文件。
那一天,凌日進沒有上班,吃過了午飯,他把錄音機拿出來,說要播放一些奇妙的錄音給太太聽。
他的太太不置意見,和平時一樣,一副愛死不活的神態,可像甚麼事,都與本姑娘沾不上邊的模樣。
凌日進也不表示甚麼,可像聽不聽由你,放是放定了。
錄音機一響,倒把日進女人的神經,拉緊起來,她的臉,一陣紅又一陣白,真是變化萬端,不再是不死不活了。
凌日進這一次的表現不同了,和平日剛好相反,彼此易位似的,他一派淡定,可像與他毫無關係。不錯,「哀莫大於心死」。凌日進的心死了,還有何哀,更有何愛呢?
「不要再放了!」凌的女人說:「你既然知道了,打算怎樣?」
凌日進沒有答她,從口袋掏出幾張信箋,那是他截獲的情信。
她接到手上,看了一眼,就知道怎麼一回事;也不看了。她只等侯凌日進的答覆。
「妳和我結婚的目的,不過是自我犧牲,取得移民資格,然後申請妳的愛人來,我沒有甚麼好說,妳的意思呢?」
他的女人默然!
「我們不必敷衍下去!」凌說:「妳在這文件上簽個字,使我們的分居合法化,三年後便可以正式離婚了!」
「為甚麼要等三年?」凌的女人問道。
「這是加拿大的法律,分居三年才可以離婚的。除非有一方與第三者通姦,而被對方握有証據向法院提出,才能被批準立即離婚。妳不想我用這種手段對付妳吧!」
她又默然,這是突發的事件,就算她聰明,新的環境總要有一段適應的時日。
「分居以後,妳的移民身份不會取消的,只要妳能找一份工作,不是可以自給自足麼?將來離了婚,妳就可以申請妳的愛人來了。」
三年!在一個女人來說,未免太長了。她有一點猶豫了。可是,難道就這樣回香港麼?則這次嫁到加拿大,不是白白犧牲了色相,而毫無所得麼?除此以外,難道請他向法院告自己通姦!然後又自己承認麼?她究竟年輕,她已經徬徨起來了!
「妳怎麼猶豫呢?」凌說:「這不正是妳所要的計劃麼?我不會找妳麻煩,妳簽了字以後,我們各行各路,我不追究妳以前的任何事,大家好來,也好去!」
凌的女人咬一下牙根,她終於在文件上簽了字。
「謝謝妳!」凌說:「我有一個問題想請教妳!以妳的犧牲,不可謂不大,這樣冒險來嫁一個從未謀面的人,妳難道不怕?」
「為了愛!有甚麼可怕?」
「不錯。但是,如果你在香港的男朋友,或者丈夫,也為了愛,他怎會讓自己的愛人涉險,甚至犧牲色相而無動於衷?」
她怔怔的望著凌,可像從來沒有想過這句話似的。
凌日進看著她的眸子,漸漸地,他彷彿看到悲哀從她的瞳孔溢出來,她像洩了氣的皮球,瘓癱地坐下來。她想說甚麼似的,但又嚥回去。
他也沒有再說,拾起他的衣服;他以後再沒有回去了!
究竟凌日進是受害者?還是凌的女人?誰能說呢?抑或兩者都是時代的犧牲品?唉!華僑!華僑!
話又說回來,人總是人,許多僑婦的無知,平添了僑社許多問題。但這豈能徒責她們,因為這裡的環境如此,人物是這般,責任要女性全負,又焉能公允持平呢?有多少僑婦,整個青春,埋葬在冰天雪地下,一生歲月,困在四壁的蕭牆之中,她們的心在無聲的瀝著血,而眼淚向肚裡流,這種婦女,多的是!命運之神稍為眷顧的,嫁個辛勤的丈夫,大家一同捱,雖然一生青春掉了,倒看見兒女長成,各立門戶,也就舒一口氣,到老守著老伴,看著楓葉一年一轉,吃幾年養老金,然後葬在「快活谷」,也就算了。可是,有的運氣不夠,嫁個沒出息的人,到老還是沒有積蓄,靠幾個養老錢過活,嫁到金山來,豈不白活呢?
然而,大多數華婦,她們是安貧的,許多有成就的僑商,就是他們有一位能咬實牙根,捱得苦辛的賢內助,一點一滴的積聚,終於遇了機緣,然後脫穎而出。可是近年由於新移民大量湧到,也有許多本來純樸的僑婦,禁不住外來的誘惑,走入了邪途,天天嚷著與原配離婚,也是有的是。安省家庭法庭,以前很少華人在那裡出現,可是近年來已不斷的增加了。
家庭法院位於多倫多市的渣華街,是旦打士東街和左拉街之間,裡面有一位資深的華裔法官,姓王名克勤。他在英國得了法學博士的學位,便到加拿大執業律師,曾代表保守黨,參加過國會議員的選舉,十年前,政府任命他為家庭法庭的法官,才結束了律師職務,專任法官了。
說起華僑的家庭糾紛事,相信他是最瞭解的人了。
王法官出身於中國的家庭,他深知倫理的優點,他也是個重視倫理的人。許多華裔的不肖子孫,時時受到他的訓誡,由於他深受倫理的薰陶,他的判詞,真是可圈可點。安省法庭有這樣一位華裔法官,真是中國家庭之福了。
家庭法庭還有另一位華裔高級人員,就是萬華清先生,他在這法庭服務,比王法官還早,許多人得過他的幫助,都知道他是個忠厚長者。
到過家庭法庭的人,才知道華僑家庭,已不似以前的簡單,許多案件的增加和它的複雜性,似是一年比一年嚴重,人口的增加固然是一個原因,但也不能抹煞倫理的忽略而致。在家庭法庭當過繙譯的陳子豪、梁鎮乾諸先生,一定會同意這一看法的。
在安省家庭法庭裡,許許多多在唐人街也聽不到的事件裡,有多少令人震驚的事發生過,說來也令人搖頭嘆惜。
例如那姓馬的老太太,辛苦地為兒子撫育了兒女--她的孫子們,到孫兒們一個個的都長大了。那個做兒子的竟告訴兒女們,以後不得再和祖母見面。原因是他的續婚太太是個洋女人,不喜歡馬老太。害得馬老太掛念孫兒們,哭腫了眼睛,後來得到隣居的幫忙,向家庭法庭投訴,希望法庭強制他兒子,準許她看孫兒。
兒子向法庭申辯,說孫兒們不想見她,不是他的阻梗。加拿大是個自由的國家,誰都沒有強制誰一定要見他的自由,孫兒既然不願見她,法庭也不能強制。
王法官請了馬老太四個孫兒到法庭來,長的十五歲,他懂事,他記得父親的吩咐,咬定是自己不願見她。王法官問為甚麼不願見祖母,他又說不出理由來,支支吾吾。王法官問他記得祖母撫育過他麼?他又說記得,而且一派內疚的神情,但一問誰不準他見祖母,他又否認任何人,只說自己不想見。到那個最小的作証,他一看見祖母噙著眼淚,觸動了童心,嗚嗚的哭起來,大叫要見祖母,并且說了真話,是父親的阻止。王法官問他,你既然要見祖母,沒有人可以阻止你的。法庭可判你每一週去見一次祖母,如何?小孩大喜!王法官又問誰還想見祖母?結果,大家都想見,於是,規定了每週在金龍餐館見面。馬老太破涕為笑了!
多少悲喜劇在家庭法庭發生了!
有一個姓刑的女人,竟聯同丈夫,用罐頭打穿自己父親的頭顱!
有一個姓毛的小孩,年齡不到十五歲,躲在後巷,向走過的成人洋女露體,不止一次,後來被警察逮住了。這都不是傳說,有檔案可查。
至於打老婆,或虐待翁姑的,在這法庭紀錄不知多少。世風在變,唐人街風尚也在變!
多倫多唐人街的興旺,在一九六七年開始,就發軔了。那是因為香港暴動的結果,一下子就大量增加二三萬人。從那一年開始,唐人街的洋娼就相反地顯著的銳減了。
說起洋娼,唐人街以前是「鷄飛狗走」。在四季旅店一帶的加仙娜戲院,以後轉到「榮氏」餐館,一到入夜,肥環瘦燕,鷄叫鶯啼,的是熱鬧得很。有些長駐旅店侯教,由華人經營的,在樽塞街有一間,在榆樹街有一間。比較著名的,有陸海通旅館、楊氏別墅,都川流不息,洋鶯在這些地方排排坐。大門開了個小孔,一見唐人才開門,入內便聽到雀叱鶯啼了!
被法庭罰款的戶主,最馳名的兩人,一為楊氏,一為周氏。楊、周後來受到嚴重的警告。後者因為被捕多次,但他曾經參加過加拿大兵役,所以一直從寬處理,後來又被捕,法官清楚告訴他,下一次則必然將他送入監獄去,他才不敢再犯,結束了妓院,但以年老無事可為,便回到大陸去了。後來遇上一個運動,被人檢舉,說他在加拿大這種資本主義國家當過兵,而且開過妓院,被拉了去勞改,以後生死,也就不明了。因為他回去的時候,亦已七十過外的老人了!
有娼妓就有性病,那是無法避免的。幸好唐人街有一位好醫生。那些青年,看來神氣活現,那來病呢?踏入他的診所,十九都是醫那個癥侯的。
醫生姓盧,醫術佳,人又幽默,那些染了病的人去找他,常常啼笑皆非。
性病有時拖得久才發覺,手尾很長,不是一兩次可以奏效的,有的還用管插入尿道,用藥洗滌,痛得死去活來。盧醫生此時就笑著說幾句頂心頂肺的話,最常說的是:「你插人,醫生插你,那是很公平的,哼甚麼呢?」
那些初染不嚴重的,他一看便知道,跟著就說:「好傢伙,脫褲吧!」
「盧醫生手下留情!」他顯然是個老雀,而且捱過盧醫生的厲害。
「嗄!又去了!」盧醫生雖然色厲,但是,對這些不能改的慣犯他是同情的。他掏出針藥,就向他的屁股打一針。說實的,手法的輕重由他。屁股的一塊肥肉,淺深均可,所以他因人而施,那些求情的人,多數是摩準了他脾氣,他也真是個慈祥的人,一聽病人求饒,下手就輕,彼此莞爾而笑。他也有時加上這麼一句:「想辦法娶個老婆吧!免得又來麻煩我!」
「對!你--盧醫生介紹吧!」病人有時也會幽他一默:「你家有女孩麼?」
盧醫生不以為忤,他也會頂上一句:「我沒有女孩,就是有,也不會嫁你這個鷄蟲!」他說完就哈哈大笑!
盧醫生深知,不是華僑好色,實在求偶是不易。生理所需,在某些環境下是值得同情的。
十五年前,誰不知道唐人街盧醫生呢?他的傳說很多,特別那些好此道的人,盧醫生的高明,似乎甚麼傳染,他都可以一針解毒。那時唐人街的西醫不多,他成了萬家生佛!
盧醫生性喜方城之戰,更喜番攤之局。但他服務僑社,一點不含糊,唐人街老老少少都尊敬他,他沒有時下那些自以為是大人物,表現「道貌岸然」,陰裡則偷鷄摸狗。暗中吃盡了公家錢財,明裡又捐一筆,僑界還以為是善長仁翁,社團的正人君子。
僑界懷念盧醫生,因為他是性情中人,率真的君子,他不虛偽,富同情心。他是個土生土長的華僑,而他畢生的言行,都與儒家道理相脗合的,「禮失而求諸野」,信然!
盧醫生以後,執業西醫的華裔,在多倫多市輩出,究竟有多少人?只有醫生協會才知確數。不過在華埠有診所的,或是與服務僑社而知其名的,最少也不下數十人。一般所知的有劉輝(盂嘗安老院院長),李均宜、張燦文、羅國鏘、梁世麟、謝日棟、梁潔茵、何友章、李碧珊、黃新英、翁庸華、鄧兆華、周筱春、艾世光、麥芝祥,姚嘉應等。至於在醫院服務的醫藥人才,技術專業人士,就更多了。牙科醫生以盤國恩醫生為第一個,謝世後、簡啟明醫生在他的診所繼續營業至今,近年從事牙科的醫生亦復不少。骨科專業醫生也有為數約十人左右,以梁汝南醫生最得僑胞的信仰。
中醫師從張景憲開始,以後有林善影、關舜年等。近十年來增加了許多位,差不多每一間中藥店,均有一位常駐診的中醫師。許復琴醫師的事跡,在華僑史上應值得一記,因他為了中醫師的地位,在加拿大敢挺身而出,與當地醫生公會爭辯,而且曾率領中醫同人,在安省議會前示威,抗議醫生公會對中國針灸師的執業的取締。
許復琴醫師本來是中華民國全國中醫師公會的顧問,也是駐港澳的辦事處主任,港澳的中醫師,如果要申請衛生部發給中醫師証書的,他就是審核人。歷任香港中醫師公會理事長,會立研究院院長,作育中醫人才至眾,與香港名醫丁濟萬、陳存仁、楊日超、陳養吾、陸易公等相交至篤。他自己出診不多,主要還是教學,長於文史。著有「中國文學簡史」上下冊,「廣東民間文學的研究」,「啼聲劍影錄」,「江南啼痕錄」,「餓火」〈詩集〉等行世。執教香港專上學院,書宗板橋,詩學放翁。抗戰時奉命回鄉,率領團練,在僑鄉一帶守衛,抗擊日偽,幾次險死還生。并北上陪都,為四邑飢民請命,得中央撥米救濟,而免於餓殍者數萬人。抗戰勝利,獲政府頒「勇字」獎章。
一九六八年,許醫師到多倫多來。他是多倫多市第一個在唐人街執業的針灸師。一年以後,再回香港主持中醫公會會立研究院。至一九七四年,加拿大安省醫生公會開始放出空氣,要禁止不是西醫的針灸師執業。有好幾位友好的針灸師,希望他再回多倫多市,為此事主持抗爭。
當他回到多倫多市,醫生公會已開始在議會立法通過。他一面組織中國針灸學會,一面領導針灸師到省議會示威,一面自己出資在多倫多星報和太陽報登報,逐點駁斥醫生公會不合理的決定,他聘請了前任國會議員的懷恩律師作法律顧問,展開與西醫一場學理之爭。在報紙、電視臺、電臺展開了一連串的激辯。只算報紙的廣告費,已花去加幣七千元左右。在加拿大,公開和西醫作學理之辯,宣傳中國醫學,維護中醫師地位,許復琴是第一人。
但是醫藥法例的立法,醫生公會有絕對的影響力,那是毫無疑問的。許醫師雖然沒有全面扭轉過來,但已作若干的修正。而且已引起大家對中國醫藥認識了。
早幾年,當許醫師六十生日,子孫為其祝嘏,友好們在報章上賀他,送他一對賀聯:「有弟子逾千,癒人逾萬,文章逾千萬。」下聯是:「為飢民忘我,為公忘私,家國忘我私。」他欣然接受說:「平生快事,都在這一聯中了。」
他後來東遷滿地可唐人街去了,為的是,那裡有間頗有規模的針灸學院,他可以到那裡教書,他是個喜歡教學的人。滿地可華僑對他也十分信仰,到後幾年,如果問起他,誰不認識呢?
多倫多中醫,已成了行業,執業的人很多,也有深懂中醫而沒有掛牌行醫的醫隱,如盧少荃先生,他的開方紙就寫著「少荃醫隱」幾個字,他的脈理精深,可惜前年辭世了。
此外,在治安藥房的吳海峰醫師,他是全國考試委員之一,是丁濟萬老醫師的高足,名師名徒,造詣可觀,他有弟鵬搏是個有名的針灸師,他兄弟倆都是這一行業的翹楚。
還有老鐵打醫師麥盤根,八十歲還參加香港一年一度的渡海泳,攝生之道了得。另一老牌中醫陳仲儀,目前駐在「利求」,也是學養精湛的人。此外,著名的針灸師馬德明,痔漏科的盧海、關鐵魂、劉良豐等。氣功的游龍,都各有絕活。關國泰、張培恩、方凝、林一菁、楊逢春、鍾卓高、雷家祥、吳振祥、吳金銘等,各有師承,服務於多倫多市,懸壺濟世。楊逢春還是粵海音樂社的主幹,間亦有粉墨登臺一番。開臉飾丑生是他的拿手好戲,幾句「白欖」數下來,清楚俐落,如果飾演惡家姑之類的角色,真不作第二人想,保証臺下捧腹絕倒。林一菁兼長功夫,是螳螂派的好手,則又很少人知道了。
唐人街的行業,近十年來和以前相較,顯然是多了好幾倍。一九六六年,唐人街開始有一間地產公司,位於旦打西街靠近中央街附近,地下是新林棧雜貨店,二樓就是那地產公司,名叫雅來地產公司,開始的時候只有許家駒一人,一週以後,加入了黃司徒懿卿和關文,以後陸續增加漸漸有了規模。
這間公司,後來一直推動唐人街向西發展,它也一直跟著發展轉移,到了士班丹拿街的現址。唐人街以後增加了好幾間地產公司。但是,這已是後期的事了。前期的推動工作,則是雅來地產公司,那是不容爭辯的事實。所以在市政局對華人從事地產業的資料上,許家駒是在地產業項下第一個納稅的人,這是從事繙譯中國人名的李秋雲女士檢出發現的。
話說地產公司有一位職員,因為請人照顧小孩,在窗櫥貼了一個小廣告。那天,有一男一女應徵而來,男的是父親,女的是女兒,原來他們是跳船的,沒有合法的居留權。這正是:此處不留人正是留人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