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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、西作家與作品表現的同異 11/3/2019 6:20:49 PM

《詩論與詩人》補遺(許之遠) 7/5/2019 4:51:15 AM

第九章:自學可成詩人 3/14/2019 11:49:10 PM

附錄2:陳新雄近體詩格律 3/14/2019 11:41:00 PM

附錄1:詩學的基本常識 3/14/2019 11:32:13 PM

第十章:詩的高妙與評詩 3/14/2019 11:27:42 PM

第八章:古今詩人的評析 3/14/2019 11:22:15 PM

第廿一回: 論治亂人才難得 講僑團劇社有成

 

華僑涉洋而來,不求利求甚麼?但近世以來,由於世局變幻莫測,華僑遠適外國,專求利而來的,沒有以前多了。許多謀避難之所,有的為了自己,有的為了下一代。甚至放棄自己既得的職位和財產,到外國來,雖然學不致用,但為了下一代的教育,或一個較有發展的環境,作了自我犧牲的選擇。這些,都不是為眼前的利益而來,更不是求利而來。這個轉變,應該從抗戰勝利以後開始。不過,一切都有例外。

如馬鏡湖牧師為宣揚基督教義而來,麥造周先生為僑教而至。他們沒有在物質上求滿足,卻在精神上有莫大的豐收。

唐人街有教會,應以馬鏡湖牧師主持的長老會為最久。以後有徐騰輝和簡牧師,簡牧師任職不久辭去,由杜維廉牧師接任至今。簡牧師最年輕,可是辭職不久,突因心臟病逝世。徐牧師尚健在否?近年無所聞。徐牧師任職期間,有一事頗引僑社側目者,是為了當時中華會館主席羅景耀醫生之喪禮。他以教堂中不宜設祭為辭,拒絕了會館為故主席公祭的場所。醒華日報為此有專文評議,徐牧師亦有專文答辯,在「論祭」上各執一端,文來筆往,大家針鋒相對。

平情而論,「祭」不能狹義的專視對死人的崇拜,祭是禮的一環,對死者的追思多於遺體的崇拜。換言之,對屬靈的、精神的思慕,多於迷信的偶像崇拜。對教義未必有抵觸,何況國情不同,宗教勸人為善,則對死者的追慕紀念有何不可。中國剛逝世的主教于斌,他是文復會的副會長,每年率領人民祭天、祭地、祭歷代祖先,難道他也偶像崇拜,有違教義麼?

長老會的興建成功,成為華埠屬靈的重鎮,也經過許多艱辛的籌建,合華僑公立學校和青年會為一完善的建築。寓宗教、團契和教育於一處的。它的興建,唐人街各行各業的人都有一份力量。負責的人而出力最多的幾位長老,都先後謝世了。如麥造周、麥錫舟、伍于鏗等。僑社社團領袖如張子田、羅景耀等也出力不少。

華僑公立學校是多倫多中文學校最有歷史和規模的一間。麥造周校長畢生精神,都為僑校出盡了。他以後由黃秉勛先生繼任。兩位校長都逝世於任內,確是盡瘁僑教。他們以後,接著的是黃建人、何茂予、劉選民和李達仁諸校長。都是教育界名宿。學校董事會董事長先後有張子田、麥錫舟、許家駒、伍于鏗、和現任的林壽楨,其中只有林先生不懂說粵語,聽說增設了一位副董事長吳劍聲先生。伍于鏗先生在任內,當時剛好九十歲,年老多病,不能視事,而副董事長也是吳先生。在此之前,董事會是不設副董事長的。

有這麼規模的學校,悠久的歷史和成就到現在只有六十位左右的學生,如盡瘁僑教的麥造周、黃秉勛校長有知,恐亦黯然神傷。

許多職位,因不得其人,所以事倍功半。不是在職者有所不為,實在是有所不能。僑校本是教育的機構,董事會的負責人,雖不一定懂得教育,但最少對教育有一點認識的人,才可以配合學校的發展,起著支援的作用。即使對教育沒有認識,如果熱衷教育、重視教育,也還可以截長補短。否則,徒擁虛名,還有何用?若因此而誤盡僑教,誤了僑社子弟,豈不罪過呢?

僑社黨同伐異,自古已然,於今尤烈。因為以前僑社的成員,來自僑鄉,最多不過是溫情主義作崇,重視宗族鄉親。也就是說,關係第一,才能第二。現在則不同,宗族鄉親的觀念淡了一些,但論其他的關係,還是關係第一。而且層次更複雜。和誰「死黨」,誰就是「我的人」,其他才能、正義、是非一概不問。這是近年僑社明爭暗鬥的最主要的原因。也就是說,不管是非黑白,全是論人,不是論事,更不必論公道了。於是黑白分界,正邪對立。

有一個「青年才俊」,負責宣傳的,竟然毫不臉紅建議:「我們暫時不講是非道理,以後再講吧。」唉!天胡此醉!

看官!天下之治亂,和人的才職是否相符,有莫大的關係。大部份在職的人,其才識與職位相符,便會相安無事,於是成了治世。否則,在職者其才識不逮,而在野者多遺材。這樣,那些不得其位的才識之士,善良者執戟長嘆,不羈者則揭竿而起。於是,由治至亂,就從此起了變化。武則天做了皇帝,看到駱賓王為徐敬業寫的討她的檄,驚得一身冷汗,不是害怕徐敬業的兵馬,而是以朝廷未能用這一個寫得如此好文章的人,顯然野有遺材,怎不生亂呢?她是為天下變亂而憂。

其實,不止治亂決定於人才之得其位與否?盛衰興亡,也決定於人才。試看歷史,最盛者為漢、唐。漢高祖以亭長出身,但知人善任,智謀如張良、陳平、典制安民為蕭何;孫叔通,善用兵者如韓信、彭越、周勃,黥布、夏侯嬰、樊噲等。項王雖然出身世家,力能拔山倒海,連一個范增也不能用,兵敗自刎,自然是必至的結果。玄武門之變,也是人才決定了勝負,李世民也成了中國歷史上少有的明君,人才輩出,造成歷史上有名的貞觀之治。

滿清晚年,由於對外戰爭失敗,國庫空虛,賣官鬻爵,才職自然不符,成了賄賂公行,全國貪污,那有不敗亡之理。流毒久遠,入民國後仍無法稍戢,加上對日戰爭,民生困苦。於是中共崛起,掩有大陸。鑑古知今,人才豈可等閒視之!

僑社亦然,祖國統一猶可了,一旦紛亂,僑社亦步亦趨。近年國事蜩螗,僑社更固步自封,當事者才職不符,那有不日漸萎縮之理!

一般來說,僑社是注重傳統的,也是注重正統的。即使滿清末年,政治腐敗,又是外族統治,但華僑來自僑鄉,一腦子臣民思想,依然帶到海外來。李鴻章來加拿大的時候,域多利和雲高華,多少為他的蒞臨而建的牌樓呢?多少僑民為他的光臨,設宴款接呢?所以,孫中山先生奔走革命的初期,在海外是備嘗艱辛的。點滴的累積起來,逐漸才可以打開局面。在開始的時候,許多僑民聽到他的宣傳,多半掩耳而走,視之為江洋大盜,大寇,是大逆不道的。鼎革以後,中華民國成了正統的代表,也就相沿下來。到現在,因為有數十年的歷史,基礎不可謂不厚固了。所以,人才也集中在國內執政的國民黨的海外支、分部來。在以前,要在僑社露頭角,必然先在黨部建立聲望,才可以在僑界佔一席位。這是僑社名人進身的一個模式,十足如國內的從政官員一樣。中共佔領大陸,情勢稍改,僑社也出現了左派。因為有了左,當然就有所謂右。右是左派唱出來的,正如左派是右派唱出來一樣。於是產生了左右之爭。因為右派根深蒂固,在大陸陷共初期,左派在加拿大僑社,實在是不成比例,完全由原有的社團支配。華僑領導者,差不多清一色是國民黨的黨員。這種情勢,一直到六十年代初期,仍不稍改。

從一九六五年開始,中共開始注意海外僑社。因為對蘇的罵戰,已從暗裡發展到表面,全面破裂已開始,不能不改變對外政策,也就不能不改變對僑社的全面爭取。

踏入七十年代,中共在加拿大僑社培養的人士,各方面的績效已漸見,到七十年代的中期,在多倫多、雲高華這兩個華僑密集的城市,已能和右派一較長短,而且有間歇的突破發展。如一九七八年雲高華中華會館的選戰,不能諱言,左派勝利了。

不管如何勝,是不是僑民擁護?不見得。可是開票的結果,左派題名的人士都上榜了。右派的一個上不得,倒是幾個倒戈的人上了,那就再明顯不過的結論!右派失敗了。

右派年來的表現,有點像王小二過年--每況愈下。當然,中共的統戰分化是有影響的,但右派間相互傾軋,自相排擠,妒賢忌才,更是主要的原因,教人扼腕嘆惜。

本來華僑熱衷於政治,目的純正,是利他的,不是利己的。以前,華僑在革命初期,誰個曾為升官發財的念頭而參加呢?而且,他們在革命的歷次舉義中,都曾熱血沸騰,請纓上陣去。許多人都被孫總理制止了。看官!多倫多市唐人街在夏天的日子裡,有一個賣西洋菜的老人,時常蹲在街邊一角擺著檔的,名叫鍾鎮漢,他就曾參加黃花崗之役。

說來也令人唏噓,這些為建國而準備犧牲的革命老人,到八十歲超過了退休的年齡,還要到溪邊去擷西洋菜。然後挑到街上販賣。嗚呼!國家多難,誰記得起這些前輩呢?那些只會在當地僑社爭名奪利之徒,眼睛何嘗向下看一下呢!

參加黃花崗之役,加拿大華僑有五十餘人,但孫總理堅持不準他們上前線,所以許多人無法如願。為紀念加拿大志士的愛國精神,黃花崗烈士墓的刻石,加拿大黨人的紀念石,放在最高的地位。

開國以前,孫總理有多次到加美兩地來。有一次到了雷振打,向洪門兄弟宣揚革命的道理。認識了一位志士,名叫余毓才,多次交往,吸收他成了革命幹部,特別為他剪了辮子。余翁畢生効忠總理,生二子,長子梅慶,次子超平,都是効忠民國,至今尚健在,亦已近八十了。曾孫余道生,柯京嘉路頓大學政治系畢業,曾為國民黨十全大會青年代表,四代効忠國民黨,算得是革命世家了。前幾年,多倫多許多右派青年,希望他出來整頓局面,替代那些剛愎自用,專事打擊同志的人,這是大家一致通過,責以大義,迫他出來的,不是他想甚麼名利的,這是再清楚不過的事實。想不到有一個傻佬,趕著當哈巴狗,歪曲事實到處造謠,反和那些拆爛污的人馬糾合起來,對余作人身攻擊,比左派還厲害。

天下間不平則鳴,本是物之常情,亦人之常情。可是濁世滔滔,誰肯為是非說句公道話呢?余道生曾被左派登廣告作人身攻擊,他沒有氣餒。站在黨同伐異的對抗地位,不打擊他打擊誰呢?可是,在同一陣容來打擊他,可真教他難過;這種難過,不是為了個人,是這個團體的前途,以微見著,豈不可悲呢?

老的如鍾鎮漢,因為其無所求,目的純正,洗甲歸來,自力更生,寧願擺地攤賣西洋菜,亦不向人哼半聲。他從來沒有為自己表功,近這四十年,也再沒有到過分部去。可是誰會理會他呢?更誰體會他呢!他只是個賣西洋菜的小攤販者而已!

少年的余道生,英挺的楨幹,如稍有長者風範的人,培養與協助,應惟恐不力。那些打擊他,誣他的人,豈不別有肝肺?

右派勢力的萎縮,人材凋零。鍾、余二例可為典型的主要原因。正如葉求鐸說:黃鍾毀棄,瓦釜雷鳴。

那些瓦釜們,法螺吹得街知巷聞,各有各的功勞,為孫總理挽皮喼,北伐捐獻,為抗戰捐款,為剿匪宣傳。可像中華民國的成立到統一,都是他們親手締造似的,少了他們,一定不成功。他們雖然自己也不相信。但是,他們也清楚,如果不是這樣,他們不會有這麼多銜頭,包括國內的任命。

他們那一個來自革命的家庭呢?沒有!但這不重要。可是,他們的子弟也沒有一個參與工作,因為他們自己沒有信心。沒有信心的工作,和沒有目標的工作釋義,是在「混」,混的是名與利,如此而已,求其績效,豈不是高估了他們!

民國成立以後,有一部分人的動機不純了,但究竟不多。加拿大有一位激烈的革命份子,很是愛國,民國成立以後,他想謀一官半職,可以在國內服務,此人名叫吳志鞏,但以性情躁暴,許多同志叫他做吳志革,志革是資格的諧音,粵諺是形容那些自以為了不起的人。當他向孫總理請求的時候,朱執信剛好在旁,勸吳不可謀官位。因為他的性情暴烈,不善為官。朱執信是一番好意的,那知傷了吳志鞏的自尊心。一肚怒火,無處發洩,一巴掌就向朱執信的臉上掃去,朱冷不防他這樣不講理,著實捱了一下。孫總理對此很反感,著實教訓他一頓。罵得吳確實無地自容,倒是朱執信量度大,反來向吳握手,并且表示:名器是國家的,一切職位都對國民生計有影響,勸他不要幹,不是否認他對革命的功績,只是認為不適合他的工作而已,為了國家,他反對,吳志鞏深悔自己的暴戾,以後引為檢點,終身再不為己謀,活到八十多歲謝世。

加拿大的致公堂北國民黨成立較早。這個歷史性的社團,在多倫多的發展也有歷史可尋的。首要的人物,開始時有譚義,後來有余石和,再後有呂樂等。近年來,致公堂的首要人物,合作得很好,在新唐人街建立了所大廈,地在要衝,會所寬敞,提供了娛樂界一個理想的場地,吸收了許多擁護他們的僑眾。

早年,致公堂有自己的喉舌刊物,就是洪鐘報,和國民黨的醒華報分庭抗禮,但可惜後來停刊,至今仍沒有復刊的跡像。

國民黨過去的首要人物,黃茂林以次則為張子田、黃景燦、麥錫舟、羅鏡甫、張星輝、趙柏裕。都擔任過分部的常務委員。只有黃景燦健在,餘皆作古了。去年是由黃衛青擔任常委,身兼中華會館主席、醒華日報社長。張子田或麥錫舟先生生前最活躍的時候,都沒有身兼三職的事。集黨務、僑務、宣傳於一身。聽說最近沒有兼分部常委了,由張進文擔任。

論社團的歷史,到現在仍存在的,世界鏡劇社算是一個歷史悠久的社團,以前曾經活躍過一段長時期,演過粵劇、話劇。是附屬於國民黨分部的。

後來,有一部份社員,另創一個聯僑劇社,開始的時候有胡龍斌、林立環、林立鋾、林善彰等。這些創辦人,當然也是國民黨的中堅分子,即使他們另立門戶,仍是忠三民主義的。該社章程第三條清楚註明:「以三民主義為依歸。」便可概見。這個具有歷史性的社團,為了維護它那光榮的傳統,每一個社員,特別是資深的元老們,要慎防一些偷樑換柱的人,不要輕易地讓他們塗上粉紅色。

聯僑的社員有很多自置實業,內裡有舞臺。從省港請了名班來上演,收費五毫,座落在市政大樓的後面,是「假日旅店」的現址;後來轉到安省藝術學院的對面,也是社的產業,佔地也不少。聯僑綴演已經二、三十年,直到七十年代初期,該社為響應孟嘗安老院的興建而義演古裝話劇:「重見天日」,恢復訓練人材,自籌上演戲劇的活動。「重見天日」是越劇「十五貫」改編的。多倫多市第一齣古裝話劇恐怕應推「重見天日」了。該劇由龍軍訪、許家駒、呂寶兒擔綱主演,假賫路臣劇場舉行,座位一千以上,預備演一個晚上,但向隅者多。後來增演一次,是為華僑公立學校籌款,也賣個滿座,該劇的觀眾,至今仍有印象的很多。兩年以後,聯僑又為華僑公立學校籌款,上演了現代話劇:「火燭小心」。由蔡甦執導,演員有許家駒、簡家驄、黃英發、黃國俊、譚析文、劉麗瓊等,也在原劇院舉行,給僑眾很深刻的印象。可惜近年沒有再演了。

涉趣園的創辦份子,也是分部的成員。創園以後,也請老倌上演和教戲,近二十年來,演戲已中綴。前時園址,在萬國、荔園對面,今已重建,是華僑樓新址所在,可惜去年被爆,殺傷一人,今仍封閉。涉趣園賣了舊址,遷到新唐人街,門首仍塗上黨徽,是個忠於正統的社團。

劇社近年較活躍的,尚有粵海音樂社,成立至今,大約有十五年,已能自演全套粵劇,從棚面〈音樂鑼鼓〉到演員,都可以不假外求,年來成績蜚然,對培養粵劇人材,成就十分可觀。創辦人的幾個老前輩,少崑崙和馮盈相繼逝世,目前該劇社的中堅人物,計有劉榮、張植、何醒華、許國光、謝耀光、楊逢春、司徒文等先生,都是音樂好手,也可粉墨登臺,允文允武,後起之秀輩出,是僑社劇運的巨擘了。該社的宗旨:「以發揚祖國音樂,培養人材,及聯絡感情,互相扶助為宗旨。」他們做到了。

粵海音樂社社址,設在一一一A登打士西街的地下,由於社員眾多,現址似不敷用。這個社團提供了僑界戲劇、音樂的娛樂,如果將來義演籌款興建會址,一定能得到廣泛的支持。

唯一研究國劇的,整個加拿大,到目前為止,只有一個「多倫多華人業餘國劇研究社」。該社的宗旨:「社本以提倡正當娛樂,發揚中國國粹,豐富本地多元文化藝術為宗旨。」國劇社由九位發起人組成社務委員會,選舉社長一人,而社長得任用副社長一人,財務一人。可知屬於社長制,由社長主理社務。

為了確保該社的純潔性,在章程上,明文規定了以下的規則:「本社社員,不得利用本社名義、地址、社會關係等進行任何與本社宗旨無關之私人及其他政治性活動。更不得進行與任何黨派有關之任何宣傳、統戰、鬥爭等活動。」白紙黑字,一點不含糊,而他們也確實做到。

劇社是個社團,其最大目的,不只為共同興趣而結社,提供彼此練習或表演的場所,還有培養人材,發揚藝術,負起繼往開來的責任。如果沒有這個目標,結社幹甚麼呢?何不大家約時間集在一起,彈唱以後,各自散去。可知結社主要的目的,倒不是提供場所這麼簡單。

戲劇界的人材,僑社也日漸增多了,來自大陸、臺灣、香港、或是由當地社團培植出來的,評彈唱鼓,各方面都有可觀。

藝術比較講天份,對那一方面有特別天賦的人,成功的機會就愈大。例如唱工,天賦歌喉沙啞,唱得更好,總是美中不足,成就與那同等唱工者比較,當然先天輸了一籌。

藝術貴有恒,一曝十寒的人,趕快離開藝術界。任何藝術,都講熟練,巧在其中矣。所以,沒有一份對藝術癡心的人,天天練習觀摩,豈不是一大苦事呢?只因是所好,始不為苦。像白石老人,大家知道他畫蝦精妙,那長長的蝦鬚,怎會畫得如此細緻和均勻,殊不知他畫了幾百萬條,才到這種揮灑自如的地步,不嗜畫的人,教他每日只畫十條,保証已喊苦喊屈了,那有心情求其精妙呢?

藝術--是一種念茲在茲的精靈結晶。不才不恒不嗜者,難望有成,絕活的過程是嘔心瀝血的。藝者得人尊重者在此。

說起多倫多的善唱者,各方面人才有的是。如粵劇,唱新馬腔的有龍軍訪,他曾在多倫多擔綱演出,一曲「火網焚宮十四年」,大有出藍之勢。龍君的唱工造詣很好,好在有韻味,抑揚頓挫,充滿了情,這是唱者最難跨的一步,跨此一步,則登堂入室了。鄭玉龍學唱於多倫多,幾年來的進步,有目共覩,每次登臺,知他又進了一步,唱工介於文千歲與林家聲之間,也是韻味十足,他是多倫多年青一輩的今日之星,是粵海音樂社的當家文武生。此外,林麗梅也可唱男腔,宜男宜女,造詣可觀。袁瑞貞的聲線甜潤,有韻味。唱花旦的蘇紫雲,藝號飛鳳,中氣足,天賦的好歌喉,以唱工見稱。還有盧小蘭,學唱於內地,正式科班出身,工架好。近年的李小梅唱的是芳腔,咬字清楚,尤有過之。

說到職業性的粵劇界臺柱,多倫多也有,玉喉小生黃千歲、旦后余麗珍都在。他們兩人曾先後登臺,以後就退休。余麗珍這個粵劇名旦,更是洗盡鉛華,少與外間接觸,每日閉門讀書,性嗜藝文,以一直忙於舞臺獻技,到此日歸璞返真,竟能潛心經典,博覽藝文,此又非大智者不可以為,誰謂伶人無定性。

至於播音界前輩,蜚聲藝壇三十年的鄧寄塵也定居多倫多,鄧翁子女多人均為著名之士,其子鄧兆華醫生,為精神病專家,享譽杏林,鄧翁含飴弄孫,亦詼諧百出。

鄧翁退休後,頗好方城之戰;戰術熟練,甚是了得。和出幾次,則諧談雜出,與戰者大飽耳福了。鄧翁去年應多倫多大學主辦中國文化講座之邀,主講香港電影發展史及其經歷之播音過程,吸引了許多觀眾。是鄧翁退休後在海外學術界享盛譽的另一成就。

至於音樂界,許國光的梵鈴,劉澤的簫,鍾小姐的古箏,都是有名的。特別是許國光,此君對音樂和戲劇,簡直到了著迷的地步,任何棚面所用的樂器,他無一不精,無一不能。在舞臺上能莊能諧,的確是個藝壇奇材。粵海音樂社弟兄們稱他為鬼才。大家可惜他生活在海外,否則,在藝壇佔一席位,那是輕而易舉的事。

此外李技能的結他,也是有名的。他設帳授徒,算是專業的人士。鋼琴則應首推林鴻禧,林君曾執教於香港大學,指法精嫻,并熟樂理,許多華僑子弟,都向他求學。他的夫人岑海倫女士,是個聲學家,曾多次開獨唱會,深獲好評。伴奏者自然是他的先生,夫彈婦唱,真是牡丹綠葉,是藝壇的一對璧人。

平劇的人才,自然集中在國劇業餘研究社了。應屆社長為柯亭先生,是個名票友,曾與許多名角配戲。唱小生,擅演周公瑾和呂溫候。這種武小生的名劇,雄姿英發,如見當年周呂。柯亭不止唱得好,做工也傳神,一舉手投足,法度十足,不輸名角。柯君不止能演,而且更能文拉武打,拉得一手好京胡。又懂舞臺面譜,兩年來,曾應多倫多大學的邀請,為學生們示範京劇臉譜及舞臺做工,深獲好評。

陳其昌先生擅程派青衣戲,韻味十足,唱工跌蕩有緻,數十年的浸練,總不白費。陳先生對平劇知識淵博,指點後學,具見功夫。

黃健唱大花臉,中氣充足,聲大音洪。燕人張翼德與竇二墩見之,恐亦驚曰:「真像俺也!」

小唐的老旦角,也是一絕。老生亦是人才濟濟,章老先生,王將軍,都是表表者。

該社音樂方面,張忠效的鼓,唐老先生的二胡,都是有板有眼。唐老先生為我國名書家唐駝先生哲嗣,藝文之後,其來有自歟!

話劇的人才不是沒有,但是劇本難求,所以演出不多。如過去演出「火燭小心」的演員,就很不錯。近年有天主教會人士組織的「嘉模話劇社」演出的「孤寒財主」,有好幾個年青人,在舞臺上也演得有板有眼,那個演七姑的徐瑞芳,給人的印象深刻,是個有深度的演員。黎彪的諧劇也是一絕。他不僅能演,而且能唱。英文的聖誕歌,他可以一唱就十支八支,音色雄渾,吐字準確俐落。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。

這有分教:一梯橫掃眾辟易,好漢由來終出頭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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