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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六回:孫中山規劃僑政 張子田能孚眾望

 

話說華僑雖然遠托異國,由於文化上的差異,很少能對祖國忘情的。在滿清的時代,華僑都是沿海的漢人,為了生活到海外;一般來說,都是窮人子弟的多,富有人家,哪會讓子弟涉洋,去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!當淘金時代,大輪船還在始創初期,數量不多,多數行走大西洋之間;到太平洋的不是沒有,但為數少;說來也是商業利益問題,中國過洋客都是豬仔勞工,最廉價的艙底座,也不是他們所能負擔得起。官員出使的,可以等候船期,滿洲人忙著做官,很少放洋。因此,橫過太平洋的,多數還是舊式的、巨型的木製桅帆船,靠著高掛闊大的風帆,借著風力橫渡太平洋的。順風順水的也要好幾個月。鄉下人不慣坐船,高波巨浪,連黃膽水都嘔得乾淨。現代人坐飛機,從多倫多到香港,四個半小時到溫哥華;十二個半小時到香港,連等候轉機共約二十小時,已經很不耐煩。試想過去老華僑的艱辛,就不足道了。因此有些不慣波浪而暈船的,上了船,折磨四、五個月,死不去的也像被剝了一層皮;死了也不可能任屍體發臭,水手往海一扔,算是人間「蒸發」了。「可憐無定河邊骨,猶是深閨夢裡人」。千古哀痛的人間慘事,就身滅只剩漂浮的骸骨;而過不了洋的華僑,連在故國漂浮的骸骨也做不成,沉在異域無底的深淵之下,徹骨的寒冷,若還有知,想到僑鄉倚閭倚門而望的嗷嗷待哺者,真有死不瞑目之感吧!「不窮不過洋」,在老華僑來說,原來宿命安排的災難。這種深切的體會,和文化的薰陶相結合,加上歧視的處境,華僑關心祖國富強,比國內人民更熾烈。這種心境,作為生活了四十二年的我,到結集已是剛可六十年了。到底慢慢從寫唐人街文學,不斷接觸老一代的前人長者,慢慢體驗出來;也因此,對一些把華僑當豬仔,可欺負、可敷衍的從國內派來的官員,不管大陸或臺灣,心裡都生反感。何況把華僑當第三等(最低等)看待,不但反感,還真不可以原諒的。

中國過去自比天朝,居中立國,四週都是蠻夷戎狄;誰肯「去父母之邦」而就蠻夷戎狄?所以從來就沒有移民政策;所謂「華僑」,也不知起自何時。我因為常寫「華僑」的人與事,因此好奇翻《辭源》,看看正宗的釋義;居然沒有條註。可知華僑兩字,還是近代史才開始。鄭和到南洋,所經的航線,發現很多海外中國人,但也還沒有稱做「華僑」。清朝要孤立鄭成功,下令「海禁」,不准國人出海,沿海民眾內遷三十里,這是中國海防不穩固的遠因。清朝視海外僑民為「天國棄民」;談不上重視。清以後重視海外僑民者,自始至終不渝的國家元首,只有一個孫中山,中華民國的憲法,規定華僑有參政權,是秉承孫中山的遺訓。孫先生以人民行使政權,由選舉的國民大會代表為之,故國民代表大會,是國民行使政權的機關;華僑參政,當然也有海外代表。

孫中山對國家建設有整重計劃,從軍政、訓政到憲政。軍政以剷除軍閥,是不得已的政治體制;所以全國統一,便踏入訓政時期,訓政教人民行使民主制度,訓練他們做國家主人翁,實施民權;他還寫了一本《民權初步》,作為訓練國民行使權力程序的範本:怎樣開會、提案、議決、執行;又怎樣選舉、罷免;怎樣創制和複決。所有現代的民主程序,他都鉅細無遺的寫下來,真是一位建國的導師。因為中國歷經五千年的封建制度、帝皇思想;要達到主權在民,必先要教育、訓練他們先學會民主實施的程序和方式。可惜孫中山的理想,未為當政者體會。訓政在抗日時期,實在是民族求生存,和日本決生死一戰,哪有時間讓國民訓練行使民權?戰後內亂又起,而蔣先生卻急於行憲,沒有經過足夠的訓政時期,就轉入憲政制度。至於選舉作弊,民無所適,以反對者藉口,終於民心不附,這才是國民黨在大陸失去政權最主要原因。但不管怎樣,蔣先生還是把憲法帶到臺灣實施。從這一點來看,蔣先生是有心行民主的,只是操之過急。如果真要獨裁,在大陸戰後,他的聲望如日中天,那須選舉?大陸失敗,到了臺灣,也大可以「動員戡亂」時期,擱置憲法,不就簡單了嗎?可見他還是想實行總理遺訓,可惜他是個軍人,不是個政治家,好人做了壞事。

行憲第一屆選舉,海外由僑民投票產生。多倫多僑民投票結果,李瑞文當選立法委員;張子田當選國民大會代表,都到南京上任。大陸轉換了政權,已不聞李委員的名字,是過世還是不履行職務?就不得而知;只有張子田向臺北國民大會報到。因此,在國府中樞的份量,張子田是加拿大唯一的代表,地位從此定於一尊。張字湘培,開平縣四九墟人,農家子弟出身。如果以淘金與築路的華人為第一代;張子田應屬第二代人物了,也是以勞工繳人頭稅入口的。

我有一位老師,是多倫多大學的老畢業生,在學生時代,做過《醒華日報》的總編輯,當時的社長就是張子田。這位老師就是黃季陸,做過國府在臺時期教育部長,在「臺大」兼課。聽到我到「多大」,就寫了一封介紹函,要我帶給張子田。這封信一直到我就業才交給他;我當時在Shell Oil Ltd任市場研究員,地址就在大學街,和舊唐人街毗鄰。張子田認為我下班後有麼多時間,為甚麼不到「華僑公立學校」教土生子弟中文?我就這樣做了業餘的中文教師。大概也是我認識張先生的早期,他有一次執著我的手說:我們「龍岡公所」,現在都講「龍岡精神」;你來講一講好嗎?這是我第一次參加僑社活動,就在「龍岡公所」講「龍岡精神」。

張子田是個農家子弟,隨同鄉叔伯付了人頭稅而入口的。也從「新鄉里」的階段性,找份洗衣或餐館業者的工作做開始,到能自立就走入社會。張姓在多倫多原就是大姓;人多勢眾,在講宗親的年代,佔了很大的優勢。張子田沒有受過甚麼教育,只在鄉下讀了幾年書,算是識字的人。他有一副平易近人的面孔,又是個講義氣的人,很快在宗親和同鄉得到好名聲。隨著年歲和聲望的累積,很快就佔有僑社重要的席位。他並很快就加入當時最有勢力的國民黨;國民黨以建立民國的貢獻,雖然中樞還操在北洋軍閥之手,但由於海外華僑與孫總理的淵源甚深。推翻滿清以後,海外華僑有一半加入國民黨,唯孫先生馬首是瞻。多倫多華僑亦不例外,張子田既有大姓眾多兄弟的奧援;四九同鄉以至開平同鄉的人又多,張子田很快成為唐人街不可或缺的領袖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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