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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三回:吳齊高恩平立會 馮民鑑陽關三疊

 

話說僑鄉的四邑,以恩平縣(今亦改市)的耕地最多,因此在四邑之中,出洋做華僑的最少。我們四邑有句俗話:「唔窮唔過洋」(不窮不過洋),道盡過洋做華僑,是逼於無奈的事,稍能溫飽,誰願做豬仔勞工?恩平人有耕地,溫飽於願已足,何必做生離死別的事呢?因此,在多倫多四邑人,也以恩平人最少。恩平人以業農者為多,性格樸實。以同鄉人數不多,恩平同鄉會到1985年,才由吳齊高出面召集鄉親,議定以招股方式,購買會址而成立。吳先生個人認股150,每股2,000元,就有30,000的基數,做個發起人。吳錦偉、何楚亦大力認100股,每人20,000元;其後吳裕培、劉卓雲等陸續認股,很快在BaldwinSt.購得會址。首任理事長由吳齊高擔任;今已第九屆了,現任為劉卓雲。

吳齊高開設「金菊園」燒臘飯店,原址在士巴丹拿街(近Cecil St.),他的燒臘獨具風味。那個年代,港式的燒臘還不多,「金菊園」得風氣之先,一下子便打響聲名。五年之間,日日爆滿,店面已不敷應用,遂在登打街(曉倫街與士巴丹拿街之間)購得舊樓地段,拆除後全新興建,經營又近十年,吳翁以經營有術,口碑甚佳,而後繼有人,就不親自操作了;退而回饋社會,服務鄉親。

同鄉會又一位大老馮民鑑翁,北京大學畢業,曾參加全中國花式溜冰;他是個既傳統又新潮的讀書人。他的出現,已近九十高齡;大概青年時代酷愛體育,身體很硬朗。他讀的「國文系」;以「北大」名師特多,詩詞造詣很好,並工於繪事,尤工琵琶。他還能演唱《陽關三疊》,以琵琶伴奏。《陽關三疊》又稱《渭城曲》,原詩作者乃唐田園派大詩人王維傳世不朽之作;「渭城朝雨浥清塵,客舍青青柳色新,勸君更盡一杯酒,西出陽關無故人。」這首詩寫了以後,很快就傳誦起來,樂師又把它配曲,專作送行時演奏,由於三唱的緣故,大家稱做《陽關三疊》。

恩平大老馮民鑑恐《陽關三疊》的唱曲失傳,帶著曲譜來找我。承他看得起,要教我唱;並且說在大陸會唱的人也不多了,何況文革以後!可惜我五音不全,更沒有明白他對文化傳承的苦心,其次俗務亦多,抽不出時間,只接了他的曲譜。到我公職下來,想起他的話,還後悔當時沒有跟他學。可惜後悔也來不及了,他已返歸道山了,連曲譜也找不到。後來我把這憾事,講給一位跟過國學大師陳湛銓的文友,他的名字叫做謝廣楹,他是香港註冊教師。他也覺得可惜,他說陳教授教過學讀《渭城曲》,但也不懂唱。他說讀《渭城曲》和讀一般唐詩是不同的,也要三疊,是這樣讀的:「第一句和第二句不須疊,到第三句要讀:『勸君更盡,一杯酒,一杯酒,一杯酒;』第四句要讀:『西出陽關無故人,無故人,西出陽關無故人。』這樣才符合讀《渭城曲》,才符合《陽關三疊》的『三疊』讀法。」讀詩有這種讀法,恐怕只此一首。這是一首臨歧設酒,為好朋友出關話別的詩,用楊柳依依之態,道盡依依不捨之情,更進而又盡一杯,以陽關一出,故人相會無期,愴懷不捨之情,回應楊柳依依之態,前呼後應,令人盪氣迴腸,只聊聊二十八字耳。樂師將它三疊唱出,真像繞指柔腸百轉,教人不勝傷別,淚水就像渭城的朝雨,灑滴在旅途的塵上了。

有馮翁的出現,我就想到文化傳承的問題,如果在多倫多有一個詩社,就有一個文化傳播的基地,適值沙溪詩人陳浪平又出現,我約集馮翁一同飲茶,說起成立詩社這個意義,兩人都很鼓勵;詩社的成立不難,但社務和推廣則經緯萬端,又非灌注心血和消耗時間不可;馮翁年邁,體力固不宜;亦非俗務蝟集的我可以抽時兼顧得了,就非請陳浪平出來主盟,難成其功了。我們再三懇請他出長詩社,獲他首肯。他們要我寫個發起小啟,當難固辭,只可勉力應命。多倫多第一個詩社於焉產生,名曰:「湖楓詩社」。假座當時「國際酒樓」成立,也是多倫多華人詩、書、畫家第一次盛會的雅集,雖沒有「蘭亭修禊」千古韻事的盛名,卻是當代海外文酒之會的盛事,到會藝文界即席揮毫、吟詠、舞劍、歌唱;筵開五十席。入口處,陳社長將我的對聯貼出:「提倡風雅開文運;點染湖楓入漢詩。」時維1981年;從此「湖楓詩社」唱酬不斷,雅集有時。後來結集:《湖楓唱酬錄》。可惜馮翁歸道山;陳社長年事漸高;我又回臺、港服務;「湖楓」經歷十年之盛而末落;歲月不居,馬齒徒增,面對馮翁親繪的白鷹,上面親題:「登臨縱目,高瞻遠矚,絕頂凌雲,出塵拔俗。」長者風儀,不禁潸然淚下。

馮民鑑聽到「恩平同鄉會」成立,也補購實業股份,作為對鄉親盡一點力。馮翁逝世以後,股權應轉移到其後人,以昭誠信。由於我擔任過鄉親、宗親會的職務,許多年代久遠的同鄉會,其原始股東逝世以後,生前所認之股,往往以法律漏洞,俾現任者藉詞推延、留難,到最後不得不就範,得不到應有的權益。香港「開平商會」之原始股東譚立人之哲嗣元中兄,被當事者推延、留難多年,目前尚幸有幾位證人,確認其為繼承人;否則,來個不認帳或無法證明,又能奈何呢?又本市梁灼明君,持該商會股權也不少,當時尚以白銀計;如今商會廣宇崇樓,價值以千萬計。梁先生祖父當年認股四千二百兩白銀(1932);今年據當事者回覆可得港幣一萬三千伍佰元。不知如何計法?那是七十一年前的幣值(白銀)四千二百兩,究竟當時的幣值可買多少黃金或樓房;又經71年之後,累積的利息又多少?當時商會購址的時候,總價多少?總有個比例和算法。一萬三千伍佰元港幣的償還,究竟憑什麼推算,總要有個根據吧!因此,唐人街有許多社團都有認股購會所的事實存在,也應確立從寬認定,或訂明以票據為憑,認票據不認人。如未及辦,亦應想個亡羊補牢之計,俾後人能確保繼承權益。每個僑社都有許多社棍,有的藉購會址歛財,一大堆承諾,寫在認股書上,白紙黑字。結果呢?貴買賤賣;買的時候回扣;賣的時候說不得不賣;總之與他無干。樓都賣了,這批認股人打又打不過他,告他又誰「扯頭纜」發起,律師費怎麼算?種種弱點,都被社棍看得一清二楚,明吃你又能怎樣?股東統統都做了出賣的豬仔,除了暗罵光棍騙人以外,又能怎樣?有金錢瓜葛,往往衍生騙局,在哪裡都會存在,不是哪個社會所專有,不必對號入座。人多之都,龍蛇混雜是必然的,香港六百萬人密集,所以香港人說:「太平山頂望下來,有多少老襯?」多倫多亦如是。

看官,僑鄉的「四邑」,分別的同鄉會都已經說過;近年又出現一個不分邑的同鄉會:「四邑同鄉會」,在曉倫街立了招牌,我曾闖進去,的確都是鄉親,一口四邑話,當是邑人所立的。但一個我都不認識,恐是新來的移民親鄉吧!這幾年,僑鄉還應包括鶴山,合起來稱做「五邑」。「鶴山同鄉會」也已成立,亦在唐人街。大致上,凡是粵省的同鄉會,都設會在中區唐人街;外省的,除福建、蘇浙同鄉會還在唐人街,每多散立各處。華人人口畢竟不能全聚居中區,會隨人遷,也是自然的趨勢,勉強不得的。

僑鄉近年的發展,鶴山最快,因為高速公路的開闢,過去最落後的鶴山縣(市)以近廣州之故,比四邑更長足發展。過去最旺的臺山,反而緩慢了;恩平發展成溫泉之都,也令人有意外的驚喜。這正是:買樓小心社棍,開口便知鄉親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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