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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九回:「世廣」設加東分會 「陳李濟」歷四百年

 

話說廣州是珠江流域的出口,是珠江三角洲主要的地段。晚清以來,「五口通商」的南方大都就是廣州,其毗鄰三邑:南海、番禺、順德。早以都改縣為市。番禺市且劃入廣州區了,成為大廣州一部分。今年初,佛山市轄區擴大,把三邑其未入廣州區者,大都成為佛山區。廣東省有計劃建立三大市:廣州、深圳特區和佛山市。而且目前有計劃將香港聯成而納入,架海大橋在籌劃中,不論大橋直通澳門或珠海;而原有的直通深圳的高速公路和鐵路便構成沿海重點城市的網絡。這個計劃的完成,對大陸沿海而言,當是一個好消息,但站在香港的立場,香港將失去特殊的地位,是所以想像的。

香港過去獨領風騷,恐怕將一去不復返了。過去四邑僑鄉有這樣的順口溜:「地富去香港,工人去湛江,貧僱農似個『當囊』。」「當囊」者是蝦瘼、蟾蜍之類的兩棲動物,肚裡只有一泡氣,發出的聲音:「當囊」而得名的。以後有順口溜:「東南西北闖,個個去香港」。再後又有:「東南西北中,個個去廣東。」不難見到香港的地位,已每下愈況了。

三邑人士在本市,同鄉們也成立了同鄉會,「禺北同鄉會」、「順德同鄉會」和「南海同鄉會」。由於三邑為漁米之鄉,異地作客,當不如四邑之多。惟其地緣與廣州毗鄰,到香港的不見得比四邑人少。而近年以大陸行政區的改變,大勢所趨,三邑原來的地段,不是成為廣州區,便成佛山區;以後這些縣市,恐將成歷史的陳跡了。

過去本市華人來自的僑鄉,1950年幾乎全是廣東一省,「外省人」可算「絕無僅有」的;廣東人幾乎和中國人、華人是同義語。同鄉會只是廣東一縣一市的同鄉組織,故此沒有「廣東同鄉會」這種包括全面僑鄉的組織;相當於我初見「中國人協會」這個名字一樣的訝異。但經過了解之後,還是有必要的。原來本市的廣東同鄉的組織,稱做「世界廣東同鄉會加東分會」;其總會設於臺北市。1949年,國民政府東渡臺灣,許多外省軍民以同鄉聯誼,在臺北市建立各省同鄉會。廣東同鄉當時以吳鐵城、馬超俊、薛岳、余漢謀等父老,發起成立「臺北市廣東同鄉會」,並得蔣宋美齡擔任名譽會長。會址自建,地段和建費大部分靠海外廣東同鄉認捐的。「世界廣東同鄉會」要到1990年十月八日才正式宣告成立,首屆會長高信。高曾任僑務委員長,號召海外成立分會,將廣東同鄉聯結起來。我當時于役臺北,參與「世廣」的成立;趁假期回來,就商於林環陔、陳聯樞、林仲文、鄭雲濤四位,便開始籌組本市分會。由於林、陳兩人的努力,很快便成立。林環陔在本市有一定的人望,大家推他擔任首任理事長;陳聯樞副之。每屆兩年,林連任兩屆,由陳承乏。林的事蹟已述不贅。陳聯樞系出中國醫藥世家;遠溯明代神宗萬曆年間,陳聯樞的祖先和姓李的友人,由於同是名醫,且同抱濟世目的,又因投緣,共創「陳李濟藥廠」,一沿至今,凡四百餘年,全世界恐只此一家。該藥廠以「古方正藥」製造的各項丸藥,數目甚多,到今日批發單所列暢銷而負時譽者六十一種。陳聯樞任該藥廠董事長時,早已定居本市,但仍遙領職銜。承其作忘年垂交,得知他許多事跡,以過從密切,我稱樞叔而不名,他還是香港白眉一派的掌門人,在港的徒子徒孫很多,他青年時代是善於搏擊的,年紀大了,還是一位老教頭,本市很少人知道。有一位人士說他太老才不揍他,大概是一些誤會,樞叔從不與人有過節,是一位好好先生,即使說要揍他,他既不動怒,也不解釋,只略感錯愕而已;修養有如此者,我在旁看了,真佩服他的修養和度量,遇上別人,恐難善後。聯叔重情義,個性慷慨而好客,「陳李濟」每年必在港大請客一次,包括全港和遠地的批發商和零售商,動輒數百人。廣東同鄉會在他任內開過世界懇請大會,其中所歷,真屬一言難盡,尚幸陳聯樞與林環陔過去合作無間,能夠互補,許多外來或內在的困難,一一迎刃而解。陳亦做了兩屆,任滿由陸建信繼任至今。樞叔不久亦歸道山,出殯之日,執紼者坐滿三個打通的靈堂,僑社設治喪會主其事,各界代表公祭,鮮花輓聯充滿全場。其可謂生榮死哀,范仲淹有「嚴先生祠堂記」句:「先生之風,山高水長」。樞叔與人無怨尤,重義好客,雖已作古,而音容宛在也。這正是:百年風義客,誰識楚狂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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