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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十三》三年僕役的見聞

 

肝腦塗地

凡是受僱於這個酒店的工人,不論男女老幼,一定要到酒店指定的西醫生吳某處檢驗身體,証明沒有傳染病才正式聘請的。這一位西醫生,便是後來轟動一時,迷姦了女病人(譚姓)而判刑的一位。案發之後,有許多工人,如妻女都受僱於酒店的,都會憂心忡忡的回家,追問當日驗身的情景。

由於這是我們工作的酒店的驗身醫生,而且要每一年檢驗一次,案發時固然轟動一時,審判時的精采,也是一絕。許多工友們都到法庭聽審,回來繪聲繪影的覆述,也教人絕倒。

工人宿舍是建在酒店的樓頂上,但在地面是看不到的。因為有一道高約四尺的圍牆遮擋著。圍牆外便是空間,下望便是行人道。有一天,酒店下忽然擾攘起來,救傷車呼嘯而來,工人們紛紛走到圍牆向下望。我也跟著湊熱鬧,居高臨下,行人道上圍著一大堆人,中間空出一塊,雖然太高,還是隱約看到有人倒地,紅血斑出。我們立即從升降機趕下來,打尖一看,是個女的,真教人不寒而慄,人說「肝腦塗地」,大概就是這個寫照了。不久,救傷車來了,經過了拍照,便把屍首搬走。

人群議論紛紛,有許多人還在抬起頭來,測度她從那裡跳下。一般都認為從樓頂的圍牆,這倒把我嚇了一跳。圍牆的後面是工人宿舍,那是我管理的範圍。看來這種推測也大有可能,因為酒店的窗戶都因有空氣調節而關閉起來。從死者的衣服看,也不會是這種第一流酒店的住客。

後來,真的有便衣警探來調查,因為不只我和陳老先生都沒有發覺這個陌生的死者,工人宿舍的工友,也沒有一個遇上。這樣,究竟她從那裡跳下去,還是找不到目擊証人,只是推測而已。他們只囑咐我們,以後對陌生人的到訪要注意。

這個悲劇結束了不久,另一次事故發生了。

在酒店工作了接近三年,有一件不能不記的:那是在一九五六年的雙十節,酒店工會的工友,在大觀酒店舉行聚餐,我也買了席券參加。我們在宴會進行中,就聽到巡行的隊伍,在嘉頓餅家附近受到了阻礙,有演變為暴動的趨向。到我們散了會,各自離開的時候,已聽到了槍聲。當我們回到酒店的工友宿舍,收音機已講播夜禁,實行戒嚴,英軍已進駐九龍市區了。如火如荼的反共行動,已經無法控制了。

也許大陸進行「肅反」、「土改」和「三反」、「五反」的濫殺,許多香港居民的家屬,和中共結上了血的仇恨吧。暴動一起,數年的積恨像缺了堤的洪流,淹沒了理智,沖擊了許多左派工會。

絲綢工會被攻入了。有一些左派會員,被人從三樓擲下來,當場粉身碎骨。南海紗廠和匯德豐紗廠宿舍,也有許多左派工人喪生。平日私交友好,但思想不同的人,在那時也會劃清界線,彼此仇殺。匯德豐紗廠的陳齊享,追著左傾思想的陳振良,捉到了,將他擲下山坑,成了跛子了。兩陳被分遣回臺灣和大陸。陳振良在一九七二年重回香港開車,現已成家立室。談起當年事,只是慨嘆,再沒有興趣談政治了。

創業者的心情

美國的汽車大王福待建立了他的汽車王國,有一次在第一流酒店召開一次全球性的會議。他的兒子先到,在這個酒店住上最好的套房。也還有幾個同等的套房空著,等候老福特和一些重要的家族成員。那個像鄉下佬的福特一世來了,大家都不知道,他也向酒店報到,而且只要一個廉價的小房間。接待的人看他報的名字,知道他才是大老闆。告訴他:「你的兒王福特二世都住上最好的套房,你怎能住這廉價的小房?」老福特聳一下雙肩,慢條斯理的說:「我怎能和他比呢?他有個有錢的父親,而我沒有!」

我是十分瞭解老福特這種心情。下一代對創業的艱難是很難想像的。他們按步就班的讀書,從不知失學的滋味,反而父母為他們的學業操心的。這種福氣,又不能不慨嘆和令人羨慕。


2013年 許之遠 版權所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