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5年12月5日

詩翁馬鶴凌先生遽返道山了！今年八十六歲，倒是一點不假；沒有依舊例天贈、地贈，人贈加上三歲。「詩人者，不失其赤子之心也。」承他的垂交，雖然在年紀上相差了一截，但以詩結緣，拉近了距離。大概他一定知道我擔任過國家文藝創作獎古典詩組的評審委員，在一次私人的敘會上，拿了近作，詢問我在程度上的等級，這種認真的學習精神，反而給我一個最好的榜樣。

馬翁晚歲尤顯得元氣淋漓，馬英九還未當上主席，民進黨就有人插贓於他，說他在兒子幼年時，便開始訓練他做總統。馬翁說：「那時還在蔣經國時代，這個念頭連想都不敢想。」此說當然是事實。民進黨唯一怕的，就是像馬英九這種正人君子，並且曾一舉便將現任的臺北市長陳水扁攆下來。所以近月有評論家預言，如果馬英九在二零零八年選總統，這兩粒子彈，不會繞著陳水扁的肚皮走，會打在馬英九的身上。

大概是一九九一至九二年間，馬翁要發起組織「世界華人和平建設協進會」，邀請我列名參加為發起人，開始了我們的交誼。我每次到臺，例必到會所探望。「君子可以欺其方」，君子的方正，以誠待人；常被小人蒙騙，多倫多有一位很會吹牛的人士，常到忠孝東路一百號馬翁主持的會所去，說得天花亂墜：要整頓多倫多分會，還答應出席總會召開大會。很得他的歡心，交帶我多和他配合；我不便掃他興緻，在這勢頭上也難以爭論；未來的轉變是最好的說明。 到翌年重聚的時候，馬翁自動說了此人不誠實，許多承諾都不兌現。被騙的失望和心境 ，也清楚寫在臉上。

馬英九以民望最高，卻不容於李登輝，只可辭去法務部長到政治大學教書，如果要東山再起，唯一的出路，就要經得起民意嚴酷的考驗，而李尚在位，不會得到他的支持，那是肯定的了。陳水扁當時已是臺北市長了，要把「臺灣之父」支持的「臺灣之子」拉下來，是談何容易！

國民黨中央當然也知道，除了馬英九這樣高度民望的候選人，難與陳水扁抗衡的。也當然有人向李登輝試探，李不點頭，誰都不敢說話，截止報名參選快到時候了，李在媒體的追問下，他漫不經意撒了一謊：「誰說我不支持他，是他自己不選。」李是有選舉經驗的，他以時間逼切，馬英九不可能貿然倉卒應戰，才說出這推卸責任的話。誰知這句話公開說出。吳伯雄立即找馬翁去見馬英九，礙著老父的請求，只可答應。

馬翁在一次餐敘和我說：「英九說，這次答應是盡孝的。」今年國民黨選黨主席，馬翁公開反對馬英九而支持連戰留任的，乃是他以國民黨的團結為出發點，絕不是作態的做作，他一生不會作偽。他甚至得罪了蔣經國。隔了一天，馬翁只得收拾自己的私物離開，從此失歡於蔣。前幾年，我參加他召開的「世華和協」在香港的大會，有一位來自澳洲的代表，發言不在會議主題，被他公開指斥不當，馬翁生平率真個性、不假辭色可見。

馬翁是個尊師重道的人。他的老師顧毓琇〈也是江澤民的老師〉，生前為「世界華人和平建設協進會」的題字，馬翁很高興的向我展示。他很渴望顧老師能參加大會，促成兩岸和平建設、消弭戰禍，可惜終未如願。

名子之父，有時亦很難為。人但見馬英九的端莊容貌，不知馬翁年青時的雄姿英發，是不輸於其子。年青時代，馬翁也是有長跑的習慣；同樣追隨蔣經國出身的。兩代傳承這樣相近，如果研究馬鶴凌，則對馬英九的解，「庶幾近矣。」

為了打擊馬英九，竟說馬翁與較年青女性有來往。馬翁說：他在年青時做了數十年青年輔導工作而無桃色傳聞，怎會等到衰老時才做？此話一出，造謠者便無詞以對了。前歲，馬翁約好我到上海開大會，但後來以大陸當局有顧忌，致未成行。馬翁生前為國族開路，邁向世界大同的理想，終未達成。憶念長者風範，不禁擱筆三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