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5年12月8日

金庸以寫武俠小說蜚聲中外，中國人讀他的小說，外國人看他小說改編的電影；文名藉甚。

近十年來，臺北舉行過《金庸小說國際學術研討會》（一九九八年）；浙江大學曾請他做文學院院長；他的小說章節，成了大陸高中的教材，連酒家也以金庸小說的題材為食譜，得金庸題字的商店、食肆，無不與市利百倍，盛名廣遠，既富 且貴猶在其次；重要者，其文章有價，天下文士似都斂首低眉。蘇轍上太尉中句：「然後知天下之文章，聚乎此也!」若孟德生於今日，當慨言： 「生子當如查良鏞。」鏞者，金庸也。

我家過去還算個傳統的耕讀之家，雖在鄉野，但祖先有過科甲功名，藏書很多，我小學時就讀過平江不肖生著的《江湖奇俠傳》，令我大開眼界，從小就喜歡武俠小說。金庸的崛起，他的代表作；「飛雪連天射白鹿；笑書神俠倚碧鴛」：《飛狐外傳》、《雪山飛狐》、《連城訣》、《天龍八部》、《射雕英雄傳》、

《白馬嘯風》、《鹿鼎記》、《笑傲江湖》、《書劍恩仇錄》、《神雕俠侶》、《俠客行》、《倚天屠龍劍》、《碧血劍》、《鴛鴦刀》。我全部讀過，好像還有一本較薄的《越女劍》。

雖屬消遣，但我讀書的時候滿專心的，大概是習慣使然，所以我對金庸作品的熟悉，應該沒有疑問。不但對他作品熟悉，我對其人也有相當程度的了解。雖然個人從未見上一面，但我有個讀書的習慣，既花上時間讀他的作品，對作者的生平我是留意的；這是：「讀其文不知其人可乎」的影響吧。二十年來，讀其書、記其

人，我應該有資格做批評了吧!

金庸作品對社會人心的影響〈列論二〉

金庸如果將自己定位是一個作家，我們可以欣然接受，他畢竟著作等身；作品好不好可以再討論。如果是個好作家，人生的成就已足夠自豪；好的文章、巨著亦足以傳世。自謙一點來說，也可以把作家這個範圍劃得小一點，金庸若以武俠小說見長，定位小說家；或以時事評論自負，定位時事或政治評論家；或兩者兼擅。

雖然有些人不認為他是好的小說家，或不認同其評論時政的觀點，那還須由時間來證明。但金庸有許多著作，起碼說明他是個小說家、時評家，或兩者之兼擅者，我們也欣然接受。

可是金庸藉著財雄勢大，發動賓客、食客、政客、捧場客，捧他做文壇祭酒、思想家、學術巨擘；這就有點不能令人欣然接受了。其中最嚴重的，是他作品表現的思想、學術上，有非常嚴重的偏差和缺失，如果沒有人指出來，讓謬種不斷滋生，對人心、對社會、對國族都有不良的影響。這是文人最嚴重的戒條：無以學術殺天下後世!因此，我在一九九九年一月十七日在本報周日專題「金庸小說研討會的場外研討」。對金庸作品全面的檢討、批判當時是的「金庸小說國際學術研討會」，剛在臺北開過不久。

這篇文字約五、六千言，節分一、國無正統，人無正派；二、名節糞土，朝秦暮楚；三、怪力亂神，文化叛逆；四、草率成文，別字連篇。這四個分段，都全在金的作品取材，反覆證明的結論；這些結論，正是「以學術殺後世」。其毒害社會人心者，豈能緘默。

走入學術殿堂與教科書〈論列三〉

也許有人對金庸某些論點的批評，比我還早；但把他全部作品讀完，作有系統而全面的批判，我可能是最早的一個。過去的批判不想重複，至今已過了六年。六年來在傳媒報道，或所談到他的作品和言論，更證明我批判的結論是正確的。茲就新的見聞，對金庸的評議稍作補充，會比較更完整；他畢竟年紀大了，作品和思想都大致定型。

金庸當了浙江大學文學院院長，算是正式踏入學術界的殿堂，以金庸長期供應報章武俠小說的需求，每日照顧幾個小說的章節，自己也承認太草率了!除此還花大量時間、精神在商業(如《明報》的經營) 、政治(如當《基本法草委》)、交際(政、商、名人與其他各界的交際，處處見到他的身影)。金庸能擠得出一些時間做學問工夫嗎？他在「時尚界」是個寵兒，即使謬論，也還有許多食客、捧場客甚至擦鞋客來圓場，在學術界不是沒有假學者，但畢竟少數。金庸不是學術中人，又不自知底子有限，說了許多外行話，惹出許多批駁和質疑。金庸虛弱的學術基礎完全經不起考驗，總算知機求退了。他希望到牛津或劍橋讀碩士、博士。我希望他不是說說又做宣傳，「朝聞道，夕死可矣!」如果真能這樣，就真的放下士大夫虛矯的身段，對他的評價也自然改觀。

中國教育部不知甚麼原因，把金庸《天龍八部》第四十一回打鬥段落，列入高中二年級的語文讀本，取名：《神奇武俠》。引起教育界嚴重質疑。金庸說： 「是打鬥段落，沒有接觸人生深刻思想，中學生應該能夠看得懂，看一下也可以。」他又矛盾的表示：「對武俠小說只能看精神，不能看行動，拔刀不可以。」金庸哪一本小說有思想？所謂精神，也只有法制以外的拔刀解決的精神。

社會責任與飾詞〈論列四〉

中國教育界人士對金庸小說章節編人中學教科書，引起大反彈。也有人出來護航說：「只想擴大學生的視野，並沒有強制的意味。」教科書與參考書不同，特別是中小學的教科書，青少年的思想純潔，是最容易塑造的年齡；因此教材之慎選應十分嚴格，不是金庸所說「看一下也可以」；這是沒有社會責任感的話。金庸既說「拔刀不可以」；他又有哪一本小說提倡過守法的精神呢？他難道不知目前大陸發生許多兇殺案，都像他的作品裏以拔刀來解決事情嗎？他作品宣揚的和他的說詞完全對立。金庸完全沒有檢討對青年負面的影響，反而怪責青年，「總是向錢看，追求物質，沒有崇高的理想。」真可謂嚴責青年，寬於律己。

金一生徵逐名與利；不是物質是甚麼？哪一本小說有崇高理想？他哪一件事做得有理想？不必說崇高了!他又認為應選擇《射雕英雄傳》章節比較容易理解。這是草野農民反抗統治階級的故事，目前大陸的農民普遍不滿現實，那不是火上加油嗎？金庸只從本身利益的立場說話，沒有一點社會責任!如果有的話，應該附和大多數的教育界人士：「我的作品，不適合做中學生的教材。」不就可以了嗎？其他一切飾詞，說到底還不過是為了本身的利益而已。

江蘇常州市民李延良，今年七月十二日，向常州中級人民法院控告金庸，說：「要這些著名大作家知道，有錯不改是不行的。」李先生本來很熱心為金庸「勘誤」，一本《射雕英雄傳》， 「就有二百多處錯字和句法錯誤。」我早就說他：「別字連篇」 ，今李先生控告他，要他知道作家對社會責任。我的批評太溫和了。

金庸的修訂版與詩作〈論列完結篇〉

金庸的武俠小說經過好幾次修訂，其實大多是改頭換面的新包裝而已。正如李延良說，他「勘誤」出來的，第二次出版「還是比比皆是，一千萬字差錯就有一千二百處，超過國家出版圖書的差錯率。」所以「修正版」是不可靠的，只是謀利的手法。

今年(零五)九月又交臺北「聯經」修正發行，金庸又趕到臺北做宣傳：「新修版十之七八的內容，都是根據臺北讀者的意見修改的。」這顯然是討好顧客「讀者」的話，哪有小說「創作」是根據別人的意見？金庸的市儈思想未免太浮濫了!他又討好女記者說：「我書中的女子武功最好，如古墓派祖師林朝英。」他明知是個謊言，故此又詭稱：「許多男主角武功好又有甚麼用？郭靖、張無忌都甘受愛人的擺布。」甘受擺布與武功最好是兩回事，金未免把人當白癡!他又說：「我喜歡年小的小妹妹，如郭襄、小昭。」少女記者問為甚麼？金答：「因為她們不會成為對象、不會被懷疑。」如果不是自揭「老頭」的邪念，誰懷疑過他？

金庸曾為黃霑和胡燕妮寫過才子佳人的題詩，我一讀就知道金庸不懂詩的格律和辨別平仄聲。近月成都著名的「順興老茶館」，大事宣傳金庸甲辰(一九八六年)秋到館的題詩作招徠；「乘興品茶順興館，喜見傳統皆呈觀；蓉城悠閒宛然在，奮發鵬飛心胸寬。」第二句起韻「觀」第四句押韻「寬」；每句七字，顯然是七言絕句，又以第一句第二字的「興」為平聲字，正是平起仄收的「七言絕句偏格」。懂

得寫詩的人，一定知道「偏格」的平仄格律，金庸不但不懂，連平仄也不懂，才寫出這種爛詩來。「傳統皆呈觀」不周延。「宛然在」他不懂「宛然」的真意；結句也與「老茶館」言不及義。金庸寫小說雖然瑕疵不少，但用詞尚稱活潑。但寫詩比我的學生尚差得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