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厚澤珍貴的示範

物以罕為貴，人有異為奇；舉世滔滔濁流，偶見一冽清漣，雖不能一下轉變了濁流，但已起了激濁揚清的示範作用。那冽清漣，可比在黑暗中微弱的星火，當人們渴望光明的期待下，就會被人珍惜、被傳播；就會從微弱到燎然。所謂‘星星之火，可以燎原’；同樣道理，當社會期待清流出現，就有‘風行草偃’的效應，終於清流成風，社會清明了。我讀到前宣傳部長朱厚澤之喪的消息，知道他在任內提出過《三寛》；在肅殺、嚴厲、緊控一向相傳的文宣政策，就像見到一冽清漣、微弱星火一樣；賢良之喪，就像淸漣、星火的流逝；怎不令人懷念！

三寬：寬鬆、寬容、寬厚是可貴的人性

‘人民有知的權利’，這是正常社會成員最普通的要求，人民納稅供養公務人員（或稱公僕；封建、傳統稱官員；還有不多的地區稱層次高的主管官員為領導），不管是選出的還是經過一定程序任命的，他們的薪俸、補助等，實際都是人民供給，由於政權的權力來源是人民，供養的來源同是人民。人民對於政府一切的施政，當然有知的權力。除非權力不是來自人民，才有獨裁、専制的政治體制。那決不是現代化的社會或國家所產生。從人民有知的權力，就有配套去保護其實現。那就是新聞自由的立法，間接保證人民知的權利的實現。先進民主國家還進一步從知的基礎上，不但不容政府干涉新聞，還可以自由建立、掌控民間的新聞機構。其作用，就是在三權以外，民間恐怕選出的人民代表，未必能履行他的責任；乃另行在政權體制之外，建立民間的輿論監督政府作為補救；這是正常體制的憲法規定人民有結社自由。這是各國民間所辦不同功能的新聞媒體，遠遠多於官方的原因；官方甚至不設立，一切新聞評論由民間相關的社團成員在體制外掌管，政府只提供消息。政府施政失敗、政策失當，經輿論的指責，常引起人民不滿而落臺；如果政府認為該一項輿論，不能代表人民的意向，政府可以解散議會，以投票選舉而訴諸於民，人民經選舉，就是決定原政府的留任或由另一個政黨接替。這就是從知的權利開始而衍生民主政治的過程。掌管新聞機構的名稱或隸屬，各國雖有不同，但功能大致相同：充當政府的喉舌，主要是發佈消息、說明政策。不是政府控制新聞、輿論的機關。目前世界只有極少數政權還控制輿論。中國歷來把輿論當陣地，所以有‘佔領輿論陣地’一詞；對付敵人還好；如果用來對付人民，顯然有違正常體制。朱厚澤能在操控新聞的體制下，提出《三寬》作為新聞政策，而他是個〈中宣部〉部長，等於自動削權；很了不起的人性表現！

人性不喜歡束縛；喜寬鬆。不喜歡嚴厲、非楊即墨，沒有迥旋的空間，因此輒動得咎，活得沒有尊嚴。所以喜寬容。人性不會喜歡肅殺、刻薄寡恩、偶然錯失變成十惡不赦；就是缺少了寬厚的人性。我說朱提倡三寬，正是可貴的人性表現在此。被指為三十年來文化輿論領域的〈小陽春〉。可惜隨著他的下臺，乍暖還寒的小陽春，又回復到肅殺的氛圍裡！我們稀罕的就是這種人、這種可貴的人性！

珍惜生命

礦難可像每月例行的災難；五月十三日貴州普定県又發生煤礦瓦斯爆炸，二十一名礦工全部罹難。礦場的災難性，全是安全防備不足，都歸於人禍。我在上一篇博文說過工業先進如美、加兩國，像礦難這種人禍，是絕無僅有的。主要是兩個原因，要言之：礦場安全條例的規定與執行嚴格；工會勢力大，傷殘與喪生賠償甚巨，礦主不敢以身試法。礦難在中國時常發生，除了上述外，更重要的是政府無動於衷，以致事故之後毫無作為。唯一的理由：是沒珍惜生命的觀念所致。在先進法治國家，任何人禍災難必無可避免追究責任；主持者直接負刑事責任；主管的官員負間接責任，縱使不須坐牢最少也掉官，那還敢指指點點！還不要臉去指責別人，輕易的把責任推得一亁二凈。這種心態，正是礦難經常發生最主要原因。孔子責‘苛政猛於虎’，因虎飢只殺一人，而為政失當殺人多於虎。玩忽人命就是‘草菅人命’的潛因。三鹿奶粉的刑責與賠償，甚至稱銷毀了也還在市場出現，現在也淡下來了，誰去管？川震兩年了，誰還寃魂一個公道，這些本來就是政府的責任；政府沒有交代，有人去做了，還以擾亂治安捉去坐牢，是一個什麼人間！也間接助長了草菅人命的風氣。

同日廣東南海區發生死嬰送到火化場大哭，臍帶還未剪斷，口裡還塞著紗布。工作人員說，當時把口裡紗布弄出來，嬰兒還打哈欠，看來很健康。送回醫院搶救，但工作人員說：醫院並沒有搶救，嬰兒就放在走廊。結果嬰兒死了又送回火化。‘官窯醫院’醫務科主任劉三紅說這死嬰，‘曾經檢驗過的胎兒，有先天性心臟病，孕婦患高血壓，欲將胎兒引產。’這些話的漏洞很多。如果有這些紀錄。拿這些證據出來不是更有力？〈欲將胎兒引產〉？不是〈決定胎兒引產〉；更可笑那位潘副館長，‘他估計是院用藥過低，引產後，胎兒沒有死。’我們要問：沒有孕婦簽字，誰能決定殺嬰？潘副院長承認用藥引產，說明白醫院殺嬰了！又不進行急救。劉三紅還說：‘關於嬰兒會哭、會動都是傳言。’那火化場趕著送回醫院急救是假的嗎？劉三紅為什麼不直指這是假的？嬰兒失救死了，哭不哭誰還能留住嬰兒的哭聲來反駁不是傳言？廣東華安聯合律師所丁一元律師說：‘只要生下來是活體，都有生命的權利。如果嬰兒嘴上確實塞有紗布，導致死亡，醫院犯〈故意殺人罪〉，發現沒死而不搶救亦犯了〈過失殺人罪〉。人命都得不到保障！’我們幾乎沒有一天缺少枉死的新聞。這些都擺在政府的面前，如果人民連生命都得不到保障，政府所司何事？每個人除非失盡人的尊嚴而且確實無法活下去，都會珍惜自己的生命。我們為什麼不珍惜別人的生命？政府更有責任保障人民的生命安全，不能輕率助長草菅人命的風氣。珍惜生命這個觀念十分重要，一切仁心仁術仁政仁風，都從珍惜生命一念而起的。我們的社會正是稀罕了它！

德國人的勇氣與務實的精神

德國在希特拉時代表現的狂妄，是日耳曼民族一段反常時期。這個民族原是精勤務實、聰明而勇敢；是個優質的民族。希特拉時期偶一的失常；是一戰以後德國所受的許多屈辱被野心家利用所致。二戰以後，我們及身看到一個優秀民族的新生，真值得我們反省和學習。蘇聯的崛起，世界革命成為實現共產主義的實驗屠場；歴史已證明失敗了，但遺留下來分裂的國家還有中國與臺灣、南韓和朝鮮。北越還是靠武力統一的，只有東西德推倒‘柏林圍牆’，負出的代價最小。是德國的智慧與勇氣的結合。誰想從東德越過圍牆，格殺勿論。誰說共產主義戰士絕不溫情！東德人就是前仆後繼的爬圍牆，最後那個感動了戰士，他人性的良知使他拒絕射殺，從那一刻開始，西德即宣佈歡迎所有同胞來歸。即使圍牆不倒，也無法阻擋德國的統一。西德人從沒有計較搶飯碗、讓利、我富你窮這種猥瑣的想法。現在連主持國政的總理都由東德人安吉拉.默克爾女士擔任；可知德國人巳不分東西融為一體的民族了。難道還不值得我們借鏡？默克爾07年曾到中國訪問，拒絕安排入住南京索菲特銀河大酒店總統套房，住入商務房，只用了二十分之一的公帑；拒絕特殊服務，早餐照規矩排隊，跌落地面的麵包自拾自吃；給中國人一次震撼性的教育（見亞洲時報）。我們社會財大氣粗多的是，稀罕的是節儉和惜物。

今年（10）五月六日，德國在柏林納粹警察大本營地段興建博物館，捜集當年納粹滅種、滅絕人性的屠殺罪行的歴史真實圖片展出。總統科勒揭幕時說：‘這個展覽會對年青人尤為重要，因為瞭解歴史是瞭解這個民族的基石。’誠實對待歴史，在中國尤為重要，因為太多造假的，缺少的是真誠。德國推倒柏林圍牆、統一的智慧和勇氣，默克爾總理的親民與節儉；都是值得我們學習。現階段中國最稀罕的是民族原有的珍貴人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