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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、西作家與作品表現的同異 11/3/2019 6:20:49 P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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莫言領獎後的致詞與演講的評論(2012-12-17)

 

建國後的中國專業作家不多

 

在國民黨還統治大陸的年代,特別是中國共產黨在1921年建黨以後,由於中共善於宣傳,吸收了許多知識青年,同時也捧紅了許多作家;三十年代的左傾作家,或明或暗幾乎佔領全部文學園地,也是民國成立以後作家輩出和作品大量出版的年代。中共建政以後,原以為這些作家,掙脫國民黨桎梏,在新政下的文學園圃,一定是百花齊放、豐果累累。誰想到本已成名的作家反比國民黨時代大量減產,我們也不必追問原因,只講這個事實。到此刻為止,建政後在大陸成名的作家有白樺、劉雁賓、王蒙、沙葉新和近日得諾貝爾獎的莫言,〈三家村〉在民國時已露頭角了。他們都是中共黨員,但在作品裡,或多或少、或明或暗對社會現狀有所批判。除王蒙外,莫言是最少的一位,與前面三位不可同日而語。例如白樺的《苦戀》,就清楚質疑:我愛這個國家,但國家愛我嗎?劉賓雁提出的《第二種忠誠》,只是對党的忠誠,可以容許不同於黨的不容質疑的硬性規定而已;沙葉新的《假如我是真的》,身分和犯罪行為都是真的,真的是高幹子弟,犯罪是不是有不同的處理?這個問題還是適合現階段人治的社會。和莫言的小說或隱或現在依違之間,還用講故事方式,不清不楚的風澹雲輕,似未盡作家對國家社會的責任。

 

寒蟬效應的擱筆

 

莫言獲得諾貝爾文學獎,在眾多海外作家的攻擊下,我在本博頁(三篇之前)不以為然,這畢竟是現居大陸作家得來不易的殊榮,文人相輕的惡習,應在世紀新頁中刷去,何況我們還希望與世界接軌!我更不同意莫言的得獎,是大陸官員所謂綜合國力的提升有關,對莫言和所有中國作家的努力都不公平。我們倒是認為,如果不是箝制言論的思想過當,優秀的中國作家當不是今日寥若晨星,優秀的文學作品也不會今非昔比。〈鳴放運動〉、〈反右〉、〈文革〉,那一樁不把作家嚇破膽?這是寒蟬效應、萬馬齊喑的形成;中國作家誰敢不擱筆?所以生活在這個身不由主的環境,還能繼續寫作,還能避過災難繼續生存,實在不易。因此,在改革開放以前的老一代作家,都值得我們寄以同情;縱有未盡作家對國家社會的責任,應予包容和寬恕。這是〈慷慨就義易,從容就義難〉的道理。我對莫言的善意是本乎此。我今評作家就對國家社會責任言,莫言不如白樺、劉賓雁、沙葉新也如此;環境已沒有以前的肅煞,莫言不如前輩,雖有可恕,寕無可議!也因此,我認為莫言驟得高名的今天,就應多盡一些作家的責任,豎起脊樑,否則就有愧作家的冠冕了;這應該是平情之論吧!

 

作家不是單口相聲耍嘴皮的

 

我對人物月旦,不預設立場,更不會黨同伐異,恐傷天心人道,而且非有據不評,從來有一個認定:今日的人事,就是將來的史料。豈可不慎!莫言沒有領獎之前,是從他的作品來判斷他的人格,難免隔了一層,尤恐善偽者文多載道;其實格器不堪。而一些格器上乘者,自有其孤高不群的秉性,在慣於黨同伐異的氛圍中,譭謗集于一身尚無以自明者,何只車載斗量!所以在莫言未領獎、未發表談話前,未足聽其言而知其行;何能論斷他?現在他已領了獎、發表談話、演講了。在全世界矚目下的言談,當然就是真心的獨白,我們就有論據的基礎了。至於頒獎者的恭維、褒揚語就不必引作莫言的真實評價,如果對得獎者有異議,那是世界超級的笑話。而莫言領獎的講談,卻未盡作家反映他生活的社會責任;類似單口相聲賣弄口舌的技巧,簡單說就像耍嘴皮。

 

莫言領獎的演講與談話的異議

 

莫言以小說作家得文學獎,他亦以〈講故事的人〉做題目在領獎後演講。講述母親最痛苦的事:〈就是跟隨著母親去集體的地裡撿麥穗,守麥田的人來了,撿麥穗的人紛紛逃跑,我母親是小腳,跑不快,被捉住,那個身材高大的看守人搧了她一個耳光。她搖幌著身體跌倒在地,看守人沒收了我們撿到的麥穗,吹著口哨揚長而去。我母親嘴角流血……她絕望的神情讓我終身難忘。〉如果是個老百姓甚至是個老師來講這個故事,那是非常動人而圓滿的。但作為一個專業小說家仍嫌不足,這不是母親和他的故事,還涉及〈集體的地〉、一群撿麥穗的群眾、看守麥田高大的人,他打人長提而去的態度。誰是集體地的地主?群眾撿麥穗是合法?為什麽結隊而來、或早已成風的集體求生存而聚?那看守人的身分?誰賦予打人的權力?這裡面涉及社會許多該反映的問題。莫言連一點線索、提示都沒有,母親絶望的眼神,難道不是社會部分的怨憤?則莫言確是未盡社會責任的寫作人,何論作家?所以我說:莫言確未盡現代作家反映他生活社會的責任;也是他更比不上前輩們在肅煞的寫作環境下的表現。他沒有如自己說的:〈必須站在人的立場上,把所有的人都當做人來寫,文學才能發端事件但超越事件,關心政治但大於政治。〉莫言自定的文學作家的標準,而他連演講都做不到。如果他的作品卻做到了,他只是個偽善的人?

 

莫言是不是耍嘴皮子?

 

莫言領獎後致簡短的感謝詞,客氣話就不說了。他最後說:〈文學和科學相比較,的確沒有什麽用處,但文學的最大用處也許就是它沒有用處。〉誰能真正瞭解一個現代稱為偉大作家的話語,文學語言不一定合邏輯思維,但起碼要周延。文字要組合才能傳達意象;不會像眼所見就成意象的。所以文字能確當的周延,意象才因此而產生。‘但文學的最大用處也許就是它沒有用處。’不必說合不合邏輯,連周延也欠奉。科學是有一定的前提而有必然產生的結果,和文學不能比較而論。科學促進人類的物質文明,沒有人能否認它的重要性。但文學可蕩滌人類的胸懷、淨化人的靈魂、美化人間的一切事物和現象、啟迪人們的善良;鼓舞人們追求光明而鞭辟社會的黑暗、揭露人性的醜陋、防止社會的敗壞,難以一一列舉;怎能說文學無用!真不敢想像:一個得文學獎的作家竟有此說。至於他又說:〈當眾人都哭時,應該允許有人不哭。當哭成為一種表演時,更應允許有的人不哭。〉這個道理誰都知道,莫言真的耍嘴皮子了!但同樣以假設為前提問莫言:如果一個社會有許多人真哭而不是表演,即使允許不哭,作為一個反映社會的作家,難道無戚戚之心!莫言耍嘴皮子,只比‘應允許有人笑’稍好一些而已!莫言還有心肝嗎?但他畢竟為中國作家帶來殊榮,我的批評,只是讓他珍惜得來不易的獎項,知之為知之,不知為不知,是知也。以後真要謹言慎行。我絕不會像異議者說他的作品:‘像中學生作文。’(見世界日報C1版大陸新聞群組126日)但同日法新社發表的圖像(見同報、版)〈大作家教書法〉。他寫出來的法書,以我對書法的造詣來評,他的書法的確是一般中學生的水準。作家並不是什麽都要懂的,稍知皮毛而以為盡知是個妄人。學問是一個腳步一個腳印的;官大也不一定學問大。報載有官員提出:莫言出席頒獎面對世界媒體,能躲就躲,不能躲就樸實答覆。這無疑是指導棋;對莫言來說是潛在的壓力;他的講談間的缺失,未必和上級的指導無關。世界一流的好作家,其代表作大多在五十以後或更老,年齡與經驗,都有助作家洞燭世故人生,作品就成了智慧的花朵,人類共有的資產。莫言尚年青,我希望他能讀到本文,或者稍有助益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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